顧雲章的确是不想給他面子,可轉念一想,又覺得周遭一片歡樂,自己不好标新立異。眼看馬師長把酒杯碰過來了,他便也端起酒杯,仰臉咕咚咕咚喝了下去。放下酒杯,他那臉上不紅不白的。馬師長平日也是個豪飲之徒,當即就看出顧雲章是個有量的。把瓶中餘酒再一次倒滿了顧雲章的杯子,他見桌上還擺着半瓶洋酒,就抄起來給自己也滿上了:&ldo;你老弟真是個痛快人,咱再來!&rdo;顧雲章默然的舉起酒杯,幾大口喝光了。這回他放下酒杯,轉頭對旁邊侍立着的聽差一擡手:&ldo;給他搬個椅子過來!&rdo;那聽差正看得有趣,聽了這話就真在馬師長身後擺了一把椅子。馬師長不慌不忙的叫住了那聽差:&ldo;你去多拿些酒過來,另外找兩個大杯子!&rdo;那聽差來回跑了好幾趟,運來了一打白蘭地以及兩隻大碗似的水晶玻璃杯;輕手俐腳的連開了六瓶酒,他含着笑退回人後。這時桌上衆人,包括趙将軍,也都停了杯筷,饒有興味的觀看這兩人拼酒。馬師長見顧雲章神情平靜,心中就有些打鼓,可是事已至此,騎虎難下,也隻得一橫心抄起了酒瓶。顧雲章見他要往杯中倒酒,就自己也拿起了一瓶酒:&ldo;橫豎都是往肚子裡喝,就别費事了,直接來吧!&rdo;馬師長笑道:&ldo;好,你老弟夠豪爽啊!&rdo;這兩人各自灌了一瓶,沒事。又灌了沒理他,一氣兒喝空了酒瓶。低頭籲了口氣,他把空酒瓶放在桌上,然後望向馬師長:&ldo;不喝了?&rdo;馬師長硬着頭皮發笑:&ldo;不行啦,喝不動了!再喝要讓人見笑了!&rdo;顧雲章的神情依舊平靜:&ldo;剛才是你來找我喝的,現在說不喝就不喝了?&rdo;他拿起對方剩下那半瓶酒遞過去:&ldo;不喝不行。&rdo;馬師長坐在椅子上不敢亂動,稍微一動,腦漿子就要晃蕩成漿糊:&ldo;你就非得把我喝趴下不可?知道你小老弟現在正出風頭,可也别得理不饒人呀!&rdo;顧雲章晃了晃那半瓶酒,輕聲說道:&ldo;我沒理也不饒人。&rdo;說完他驟然出手,一把就将馬師長扯了過來!他的動作太快,桌上衆人先覺着眼前一花,定睛看時就見馬師長半蹲半跪的背對了顧雲章;而顧雲章把馬師長的腦袋摟進懷中,随即一手扳起他的下巴,一手将酒瓶口塞進他的嘴裡,不由分說就是猛灌。馬師長的兩隻手在空中抓了一下,張大嘴巴連嗆帶咽,竟是連聲音都沒發出來。半瓶酒下肚後,顧雲章一松手,馬師長&ldo;咣當&rdo;一聲向前栽倒在地,不動彈了。不知從何時開始,廳中賓客們也都伸着脖子望向了這邊。見一貫海量的馬師長活活醉倒了,大家就都覺着驚訝。而張小山一直和馬師長不和,這時見對頭出了大醜,就樂的眉飛色舞,向顧雲章挑起大指:&ldo;好!我也服了你老弟了!&rdo;趙将軍卻是關切的問他道:&ldo;雲章,你沒事嗎?要不要上樓去休息休息?&rdo;顧雲章把桌上的空酒瓶子收到一起,一邊讓聽差過來将其撤下去,一邊搖頭道:&ldo;我沒事。&rdo;顧雲章說自己沒事,然而旁人都不肯十分相信,懷疑是酒勁還沒有發作出來。然而一直等到散席之時,他還是一派自然态度,并無異常。衆賓客此時分成兩撥,年老一些的上樓去吸煙聊天推牌九;青年男女則擁去了跳舞廳中。趙将軍扶着金處長,扭頭向顧雲章道:&ldo;雲章啊,你不必陪我,跳舞去吧。我和陳培老講兩句話,一會兒也下去。&rdo;顧雲章本來也沒想陪他,聽了這話自然樂得,立刻就覓着樂曲聲音走開了。葛嘯東來了顧雲章走進了跳舞廳,不為跳舞,隻是願意看個熱鬧。跳舞廳是臨時布置出來的,四面靠牆擺放了桌椅,中間騰出空闊地盤權作舞池。屏風後面的白俄樂隊已經奏起樂曲,一對對男女也就相擁着滑入舞池,搖擺旋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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