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屍停下動作,空中的飛鳥紛紛墜落。漫長的沉寂之後,我終于确信結束了地面的紛争。虎魇死了之後喪屍的軍隊失去力量支持重新變成不能移動的屍體,黑色藤蔓和紫色迷霧也不會再出現。可是這樣真的好麼,消滅了虎魇真的意味着結束?我并不認可這種想法,戰争并沒有結束,結束的隻是地面上的戰争。
我确實沒有戰鬥力,也确實無法做到消滅支配者這樣的事情,但我做到了,用溫柔而殘酷的方法。我用自己傾聽萬物的能力編制出了一個小雲渴盼而又在自己控制範圍之内的美麗的夢境,将小雲拖進這個夢中淨化。說什麼淨化,不過是一次不見血的殺害罷了,鄭冰雨你越來越惡毒了呢。
在高塔腳下,我挖了一個小小的墓穴,将那枚被血沾染的發卡埋入。雪靈想要替我挖坑,被我堅定拒絕——隻有這個,是不能讓人替我做的。發卡是你我的約定,那麼我把它留在這裡,讓它暫且陪伴你吧。如果我們可以從永恒之塔回來,我會再來看你,我們就在高塔腳下定居,一直在一起。所以,小雲,說好了的,做我的女兒,一定要守約吆。
下一步就是進入天空之塔了。感覺距離真相越來越近,隻是怎麼都高興不起來。在對虎魇的戰争中,我們幾乎失去了所有——猝不及防的核戰,彌漫的紫霧,喪屍的洪流,幾乎所有人都埋葬在那些接連的災難中。而現在,災難也并未結束。喪屍變回屍體,不處理的話很快就會腐爛而爆發大規模的瘟疫,如果那種災難真的到來了,将會是壓垮僅存人類的最後一根稻草。
睡夢中又看到了小雲,那個總是安靜坐在我身邊的孩子。
“這是姐姐給我保管的東西,請姐姐把它帶上。發生了一些事的話,它可以幫助姐姐。雖說是要做姐姐的女兒,如果姐姐一直沒有孩子的話我也沒辦法啊。瘟疫之神在這個位面的力量已經所剩不多,但我還是可以為姐姐做些什麼。姐姐在天空之塔的世界裡會遇到一場傾覆世界的戰争,當陷入危險時就使用這力量吧,雖然隻能用一次……對不起,姐姐,沒法給你更多。”
傻孩子,一直該道歉該請求原諒的是我才對。用自己的特殊能力編制出一個甜蜜的夢來将你帶進這個世界,在最大規模的戰争之前結束一切。可是小雲,你這樣,我無法原諒自己。
說什麼呢,能讓姐姐為我流淚我已經很開心了,神明是不滅的,就算被消滅了也會在一段時間後重生,我會做姐姐的女兒的,到那時很多不能做的事情就可以做了吧,姐姐也不會再離開我。
睜開眼睛時發卡在我身邊散發着淡淡的銀色光芒,上面的血迹也早已消失得幹幹淨淨。我把發卡戴在頭上微笑,笑着笑着眼淚就流了下來。
天空之塔
瘟疫之神虎魇被打倒之後地上的喪屍全部回歸到原本不會移動的屍體狀态,也失去了不腐的特點,喪屍王朝結束。但是,虎魇的消滅不意味着新生到來,遍地的屍體随時可能引起新的一次次大毀滅的瘟疫葬送最後的幸存者。雪靈用從龍王那裡得來的力量碎片引發火焰将連雲港廢墟籠罩進一片火海中,大火連燒兩日總算是清理掉了數以百萬計的屍體。那麼,接下來的工作真的就是盡快将幸存者轉移到這裡了。
在天空之塔腳下,我們搭建起簡易的房屋,接納其他的幸存者,雪靈取代了在戰争中身體狀況越來越糟糕的男人成為新生聚落的領導核心,她終于有了不再受上官慧節制的軍隊。雖說一直以來都是上官慧統而不治雪靈做實際上的軍政領導人但二元君主制下的君王和憲政君主制下的君王有着本質的區别,上官慧理論上有着至高無上的權力,她不這麼做不代表她不能這麼做。這個百萬人的聚落緩慢恢複着生機,看起來情況在朝着理想的方向變化。
當然,前提是不考慮昏暗的天空。
之前被認為将要消散的黑雲隻是在龐大的面積中的某一處出現空洞,這空洞的位置并不恒定,有時是連雲港有時是黃山,當空洞出現時地面會有短暫的晴朗天氣,所謂的晴朗天氣也是溫和的黃昏。氣溫仍在不斷降低,我們還有大概一個月的時間,南方的幸存者還來得及趕到連雲港廢墟,其他的地方我們已經無力援手了。在美國,戰神将數以萬計的幸存者集中在沒有遭受戰争破壞的中部地區并給他們修建了龐大的地下網絡儲存了十年的糧食,他們可以在災難之中堅持十年,但是其他的地區都是戰神未告訴我們且我們也不确定的未知之地。援助非洲是不可能實現的,且不說距離太過遙遠,單是那六億人口就是我們沉重的負擔。
在等待聯軍到來期間我幾次進入天空之塔。我不知道為什麼這座塔為什麼會被作為兩個世界的通道,承接大地和天空的迷之高塔,也不知道是誰建了它。天空之塔的第一層面積隻有一公頃,而走到過天空之塔的第二層面積就已經擴大到至少五公頃,似乎随着層數的升高塔裡的面積也會不斷變大,但是從外界看的話天空之塔幾乎是一個規則的圓柱體。日記上說的不錯,天空之塔不隻是一個連接兩個世界的通道,它自身也是一個獨立的世界。
第二層與第一層一樣是一片荒蕪,沒有見到任何活物,隻有冰涼而堅硬的地闆。讓我在意的是地闆居然很幹淨,這座高塔至少已經深埋地下十年,内部世界卻未沾上塵埃。
兩個星期之後我們的夥伴帶着呂宋島上的部分幸存者來到了連雲港廢墟。很大一部分人不願意離開地球去一個未知的世界冒險。聯軍也不能強行帶走他們隻好帶着願意跟着軍隊走的人一起到這裡來。在連雲港廢墟我們遇到了和呂宋島相同的情況,絕大多數人心存僥幸幻想地表仍然可以支撐他們生存幻想暴雪很快就會停止,太陽會再次照耀大地,就算對他們多次解釋極端核冬天的氣溫下降會持續數年之久也不能說服這些實際上已經絕望的人。
經曆了紫霧浩劫并且存活下來的人毫無疑問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我們在廢墟中花了好一番功夫終于找到仍可以正常使用的電台并向全中國發送信号宣告喪屍王朝結束我們會在這裡等待幸存者加入,但一個月也隻增加了不到五十人。或許這就是極限了,經曆了核戰和屍病的中國确實隻剩下了這些幸運者。在廢墟上重建文明聽起來是很讓人振奮的,隻有當親手去做才體會得到重建二字所包含的絕望。所謂重建,必然是原本的世界已經支離破碎徹底毀滅之後才能進行的活動。核戰争和喪屍戰争帶來了世界的大毀滅,海神的到來又是雪上加霜,等到終于用溫柔的方式結束了戰争之後卻又要迎來一個注定毀滅的結局。
在廢墟之中,我找到了新的啟示物。
有某種聲音在腦海中響起,未知力量指引我前往某個地方。跟着無法描述的感覺來到廢墟邊緣的小商店,打開收銀台的抽屜,裝幀精美的筆記本靜靜躺在那裡。
這就是新的日記,說起來之前的日記都是在商店的收銀台抽屜裡發現的,有什麼特殊含義嗎。為什麼要放在這樣一般人不會想到的地方呢,而且……
翻看了一下,并不是日記。并不是之前那種預言書一般的日記而是一本天空之塔生存手冊,是曾經試圖對抗命運但最終失敗的勇者給我們留下的寶貴财産。
永恒之塔是偉大的創造者所建造,神明之外的存在穿梭地面世界和雲端世界的唯一通道,這座塔内的空間理論上是無限的,塔本身理論上也是永久存在的。被選召的少女們,你們順着樓梯一直往上走就可以到達目的地,這個過程會很漫長,漫長得讓人感覺無聊枯燥。不過不用擔心,讓你們如此枯燥無聊也是有所補償的,從進入第一層樓梯的那一刻起到走出第二十層為止,你們将不再饑餓也不再疲勞。這是永恒之塔最蒼白最危險的階段,空寂而蒼涼的世界,之前有很多勇士因為受不了漫長得不知道是否有盡頭的道路而自殺,但既然是被選召的少女們必然有超出常人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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