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辦?
魏誠響和趙檎丹調息完,奚平便将她倆送了回去——畢竟人身體還在餘家灣,神識久留恐有變化。
然後他自己也離開破法镯,幻化成了一個背着藥匣的赤腳大夫,落在陶縣的鄉間地頭。從荒涼的小路上走過,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奚平覺得陶縣似乎又沉寂了一些。
經過一個小村的時候,他聽見“吱呀”一聲,回頭正好見一個眼熟的小男孩打着哈欠出來,困倦的伸了個懶腰,那小崽在家門口找了棵大樹就要解褲子放水。
樹正好是轉生木。
這幫野孩子有沒有人管管!
奚平頓時想起這臭小子就是上次往轉生木上抹鼻涕的,新仇舊恨湧上心頭。
他有仇當場報,用靈氣輕輕彈了一下樹上的鳥,本來趴在窩裡的鳥兒頓時被驚起,應聲拉了一大泡天糞,當當正正地砸在了小孩的秃頭上。
小男孩先是沒反應過來,伸手抹了一把,舉到眼前看了半天才意識到那是什麼,“嗷”一嗓子哭了。
奚平那缺德玩意慢悠悠地背着藥匣從他身邊過去,走到近前,特意沖那孩子做了個鬼臉:“哎呦喂,戴了頂新帽子啊?”
娃嚎得更兇了。
“嘿……”奚平樂了,正要繼續火上澆油,忽然目光一凝,嘴角僵住了——小孩手背上多了一塊滿月痂,他記得上次甩大鼻涕的時候還沒有。
奚平一皺眉,小心地将一道頭發絲似的靈氣打入小孩經脈,走了一圈,發現這看着能跑會跳的娃娃沒長開的經脈就像一盆月餘沒澆過水的草,行将枯竭了。手背、後背、耳下、腳上……全身大大小小不下十塊滿月痂,外圈閃着蛇鱗樣的光,中間是黑的,惡毒地吸着人的生機,看得人頭皮發麻。
“餘兄,”奚平立刻傳信餘嘗,沉聲道,“我請教個事,三嶽仙山既然已經決定撥一批仙丹到陶縣,為何現在才開始從餘家灣征靈草?”
聽這進度,哪怕玄隐山錦霞峰整個山頭搬到陶縣,也來不及在中秋之前煉出供全縣服用的仙丹,懸無長老難道是一直不能喘氣憋傻了,不知道中秋就是底線?
餘嘗沉默片刻,回道:“不是——據我所知,那仙丹需要的幾味草藥其實都是水生的,餘家灣的靈藥田不産。”
奚平:“什麼?”
那你們聲勢浩大的賣給誰了?
“給凡人吃的丹藥自然不會是内門仙長親自煉制,大長老隻下令撥了款項和靈石。”餘嘗歎了口氣,說道,“至于這筆錢最後落在誰家靈田裡,看各家人脈本事,不看他們靈田裡種什麼……這種事在大宛想來不多見吧。家醜,叫太歲見笑了。”
奚平背着藥匣的身影在無人的拐角處消失,最後給餘嘗傳了句話:“正午之前,準備好你的紋印刺,盡快過來吧。”
當天,奚平就在破法镯中複制了三個餘嘗,用盜走龍鳳呈祥一樣的方法,将黵面從餘嘗身上引向了半空。
餘嘗整個人如扒了一層皮一樣,筋疲力盡地躺倒在地,自由且狼狽,他喘了半日的粗氣,攢夠了大笑的力氣。
他一邊笑一邊喘,到最後幾乎走了調,帶了危險的哭腔:“太歲,你要殺餘家的誰?拿餘家的什麼東西?就、就沖這個,我替你殺,我替你拿……我還可以……我還可以滅了他們滿門、掘了他們祖墳,操他們祖宗……四百多年了……四百多年了啊!”
太歲琴音一頓,琴後的奚平擡起眼——
第115章化外刀(二十二)
餘家這一代的族長名“緻遠”,字“廣博”,開竅修為,相貌頗為端正,留了一點小胡子以示莊重,此時步履是匆忙的,架子仍端得穩穩的。
他是餘家灣的頭上青天,不能在人前露出慌張來。
其他人按輩分跟在他身後,神色都非常凝重。
三天前午時,餘家老宅祠堂裡,門口供奉席上一塊裝飾用的石碑突然摔地上碎了,把打掃的老仆吓壞了。而這仿佛是什麼不祥之兆,三天後,一封家書從後山飛來,直接傳給了餘家族長。
他們家“那一位”日子到頭了,“鎮山神獸”要歸西。
民間修士能跨過築基關的,本就鳳毛麟角,四百年的築基巅峰更是絕無僅有,随着那位大供奉閉關時間越來越長,餘家人便已經有了準備,頭一百年就已經開始物色資質上佳的供奉修士代替他。
可是談何容易,仙山内門能有幾個摸到升靈邊的?帶着靈相紋印升到半步升靈,不說聞所未聞可也差不多了。
因此族長心情十分沉痛,暗自盤算着是應該找人給谷中法陣群升級,還是應該多招些黵面修士進門……哪個劃算一點。
這大供奉死得不是時候啊。老大家的皇孫在内門的花銷大半都是族中供應的,此番與趙家結親、送他們北上又是一大筆,其他人早有怨言,這些日子頻頻立名目來族中支款,截流是沒法子截了,看來還是得設法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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