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錫自然明白,安斯亞爾&iddot;亞爾曼的天賦絕對不僅僅是用極高可以來形容的。以未過50的年齡成為最年輕的世界級指揮家,并且還是世界上最出色的鋼琴家之一,這樣可怕的音樂天賦,足以令凱斯德都震驚。&ldo;我想,這也是凱斯德老師孤獨了一生唯一的一種願景吧。&rdo;昏黃的月光照射下,歐諾垂了首靜靜地望着地面。昨日才下了一場小雨,地面上還泛着一股潮濕的氣息。&ldo;因為那個人,他一生再也不想觸碰自己最愛的黑白鍵。但是,凱斯德老師每年都會去金色大廳聆聽一次《恰空》。隻可惜,那個人永遠不會親自為他在那裡演奏一曲了。&rdo;唦唦的晚風從安靜的街道上悠悠吹過,稍稍驅散了夏夜裡有些炎熱的空氣。磚石鋪陳的小道上,并沒有幾個路人行走,暈黃的路燈搖曳着淡淡的影子,将那兩道本就修長的身影拉得更長了幾分。&ldo;在看劇本前你曾經和我說過,我絕對不會放棄這個劇本。&rdo;輕輕地歎氣一聲,林錫說道:&ldo;其實當時我就在想,到底是什麼樣的劇本能讓你誇下這樣的海口。但是看到後……我還是明白了。&rdo;青年悅耳的聲音在夜風裡顯得更加低柔了幾分:&ldo;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便是心甘情願的放手。如果是為了任何的理由,我都相信凱斯德絕對不會就這樣放那個人離去。但是,當一切牽扯到了家人、故鄉,乃至是祖國,我恐怕能體會到,凱斯德那種悲痛無助的心情。&rdo;路燈斑駁下,林錫的影子與路邊的梧桐樹相映,時隐時現。精緻的面容上露出一個無奈的淡笑,林錫低聲道:&ldo;如果莫青就那樣在異國他鄉苟且偷生,我相信,凱斯德絕對不會對他抱有那樣深沉到令人無法承受的感情。&rdo;&ldo;你說的沒錯。&rdo;歐諾擡首看着那一輪皎潔如華的圓月,道:&ldo;我曾經聽凱斯德老師在為我講解一首曲子的時候提過,你知道……什麼叫做永恒的愛情嗎?&rdo;林錫稍稍一怔,問道:&ldo;什麼?&rdo;&ldo;凱斯德老師是這樣說的:愛情,是一種沒有任何人可以控制的東西。它會讓一個人噬心掏肺,也會讓一個人瘋狂可怕。那是一味無藥可解的毒藥,當你發現的時候,已經深入你的骨髓,蔓延進你的大腦,将一切全部都腐蝕掉,最後隻剩下無盡的……或是甜蜜,或是悲哀。&rdo;這種從未聽過的言論,令林錫腳下的步伐不由停住。與之相應的,歐諾也轉過身,靜靜地看着眼前這個神情怔然的青年。深邃的瞳孔裡閃過一絲淡然的悲意,他輕歎一聲,又繼續說道:&ldo;這是愛情。但是後來,凱斯德老師又告訴了我,什麼叫做永恒的愛情。&rdo;&ldo;永恒的愛情,是在愛情發酵到了最深處的時候突然失去,于是……那一切最美好的、最憧憬的、最難以忘懷的,便成了一生難以忘懷的永恒。&rdo;昏黃的燈光下,樹葉搖晃的陰影中,兩個身姿清挺的男人就這樣互相對視着。沒有人先開口,四周的空氣都籠罩在一種淡淡的悲傷中。&ldo;後來有一天,老師告訴我。如果當初莫青沒有就那樣的永遠離開他,那他這輩子可能不至于愛得這樣深入血骨,愛得這樣靈魂盡碎。但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rdo;醇厚如紅酒的聲音還在夜風中響起,最後被空氣折磨得隻剩下一聲歎息,&ldo;就像巴基斯坦的那個電影《永恒的愛情》裡一樣,凱斯德老師曾經說過,如果當初他和哈邁德一樣,眼睜睜地看着心愛的人在自己的面前離去,那麼恐怕……等待他的不會是一生無盡的折磨,而是無怨無悔的跟随。&rdo;《永恒的愛情》是上世紀巴基斯坦着名的愛情片,當女主角羅西因為癌症而病逝于床邊時,那深深癡情的男主角哈邁德竟恸哭悲傷,最終隻在下一刻,便跟随着自己此生的摯愛,一起飛向了那個再也沒有苦痛的天堂。&ldo;所以最後老師告訴我,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如果,也沒有任何可以定義下來的永恒的愛情。但是對于他來說,他的愛情早已在收到那一份信的時候,就已經停滞住了,再也沒有向前走過一步。&rdo;林錫的喉嚨裡感覺到一絲幹澀,好像有石頭哽咽住一般,他張了張口,卻無法發出聲音。良久,在凄然悲怆的夜風中,他輕輕地搖首,低歎道:&ldo;我在看劇本的時候,有一件事一直無法理解,到現在……我終于大概明白了。&rdo;兩人又邁了步子,走在這一條幽靜的小路上,仿佛過去這多少年無數次凱斯德走過的一樣。那個曾經完美卓越的男人,在時光的蹉跎下最終也成為了一個平凡普通的老人。他一天天地在這條靜谧的小路上一個人行走,隻有一個人,孤獨地走着。或許他挺直的背脊早已佝偻,或許他曾經俊美的容顔也布滿了皺紋,但是他卻依舊是那個飽含着癡情的凱斯德,走着走着,雖然是一個人,卻好像與另一個人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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