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修撫上腰間佩着的文士劍,周遭怨聲載道,鮮血鋪滿華美的宮殿。
他冷凝凝望不遠處的欲界之門,沒有貿然再踏入其中,究竟是哪位高階修士在幫助希衡?
禮陽?不可能,禮陽不過是一個器修,他的性命在擅戰修士的手下,比鴻毛更輕,再給禮陽一千年,他也無法做到這一點。
究竟是欲界的誰呢?
不等希修考慮周全,欲界的黑日光耀訇然中開,濃墨一樣的黑光從欲界之門中透出,妖界的地闆、花石一接觸到此黑日光耀,便如被擦了黑霜一般,全部死去。
率先死去的是花石樹木,可接下去,就不好說了。
希修身為妖族太傅,打開欲界之門,如果因他之故,惹得妖族王廷遭此大劫,那就有得彈壓了。
希修一手掐訣,袍袖無風自動,棋盤上的黑白棋子旋轉飛至欲界之門中,黑的冷冽,白的清淡,擺成山河棋盤之勢,試圖封住欲界之門中的黑日光耀。
緊接着,黑子率先震顫起來,堅固的山河棋盤無需外敵,被那黑日一照,由内而外潰散,棋子紛紛揚揚灑落成齑粉。
希修倒退兩步,唇角已經有血。
他卻不甘心退卻,趁着棋子沒全部碎裂之際,飛身上前,站在欲界之門門口,朝裡邊俯瞰而下——
他的視線穿過重重雲層,耀眼黑日,在高空中精準鎖定巷陌深處、禮陽的院落,欲界的戰鳥拍打着翅膀,越是魔力激昂處,戰鳥們越興奮。
它們的翅膀展開,能将烏雲都拍打得散開,露出下邊清晰的景象來。
希修便冷眼見到,在院落中央,普通黃花木凳之上,坐着名黑發男子。孤冷的眼、絕俗的五官,雅然似雲中谪仙,可他手中盛放着一朵漆黑的火蓮。
火蓮中央,則是欲界的太陽,焚寂魔刀躍躍欲試繞着火蓮飛,想同太陽一較高下。谪仙外貌,魔鬼心腸。
魔族太子,玉昭霁。
希修心中躍出這個名字,他在片刻之間想到了玉昭霁和希衡為敵的那些傳聞,又在片刻之間将它們打碎重組,獲取新的正确信息。
玉昭霁專注魔界之事,這麼些年來,的确極少聽他與人為敵結怨的消息,他的敵人大多死了,或者大多隐而未發,因着種種牽扯不得不和他虛與委蛇。
所以,他和希衡為敵……恐怕是假,心有别念才是真。
希修想通此理,溫潤如玉的臉色變得覆滿寒霜。
瓣瓣火蓮從蓮梗中脫落,乘着風輕飄飄而起,一片、兩片……希修躲不開這無數片火蓮,隻能任由火蓮印上衣服,再深深烙入皮膚裡,發出焦糊的痛楚。
面對混沌火,希修根本不寄希望于能保住自己的皮膚,他全力護住心脈,同時出聲:“太子殿下,般若魔界中的力妖,殿下還用得慣嗎?”
力妖,是妖族特有的小妖。
魔族雖然強,每個魔都骁勇善戰,但是與之相對的是,天道使得魔族縱欲卻少子嗣。
而妖族,則不缺小妖作為力妖,希修作為妖族太傅,之前幾次來往欲界,玉昭霁也沒有管束,就是因為在希修任太傅期間,和魔族達成了許多筆合作。
如今希修說出這事,就是希望玉昭霁能想到這一點,不要毀了妖界魔界之好。
那漫天的火蓮随之止住,幾片火蓮已經快落入希修的眼睛,他強裝鎮定,實則已經随時做好棄肉身逃遁的準備,在他快撐不住時,火蓮紛紛落下。
它們落到玉昭霁周身時便湮滅不見,紛紛揚揚的火蓮在他身側,毀滅之美如龍蛇齊舞。
玉昭霁仍然坐着,懶怠起身,他道:“太傅。”
希修躬身。
“太傅曾經也是希家人,和希衡有什麼難以調解的過節?”玉昭霁撣了撣衣袍,優雅從容,“太傅連孤一擊都接不住,還是别淌這攤渾水了,如果太傅死于她之手,恐怕孤還得另和妖界臣子尋求合作。”
“太傅應該知曉,你成功,會被她所殺,你失敗,則做了無用功。”
希修瞳孔一縮,玉昭霁的意思是,如果希衡真的被希修之局種下執念,那麼,心有所執的希衡會放低底線,會變得冰冷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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