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寶和楊七進去時,顧舉人還沒來。
“她為啥來這裡?”有其他村的小孩看見糖寶眼睛都瞪大了。
雖說小糖寶今天做的是男童打扮,可一眼看上去,這就是個小女孩。
龐家的虎頭說,“糖寶也來念書。”
“胡鬧!”小屁孩書還沒讀,酸儒味道倒是出來了,“學堂是識文斷字的地方,她一個小女娃來幹啥?我們這裡又不教人洗衣做飯。我們男子漢大丈夫,和女娃娃在一起念書,多不像話。”
楊七書袋一扔,“你叫啥?糖寶念書你有意見啊?有意見咱們去外面練練。”
糖寶則看着那小孩說,“你話很多哎,顧老爺都沒說不許我來念書,你嚷嚷什麼?你比顧老爺還牛氣啊!
你不想和我一塊念書,那你走好了,反正我不走。還有,你意見那麼大,是不是怕念不過我?”
小屁孩瞪着眼睛,紅着臉,“反正我不要和你一塊念書。”
“你就是怕念不過我,到時候丢人。”糖寶沖他說。
“誰怕你?你少當自己是根蔥。”
“不怕我,你話那麼多幹什麼?”糖寶哼唧唧的說,“什麼男子漢大丈夫,你就是個怕事的小不點。”
顧舉人在窗戶外聽着就想笑,自己還是個小不點呢,就說人家是小不點。
今日沖突算在他的意料之中,在這個年代,男尊女卑、女子無才便是德這些思想都是根深蒂固的,哪怕一個小孩不知道什麼道理,可耳濡目染下,也知道一個丫頭是沒資格念書的。
如今有一個丫頭有資格念書不說,還和他們同處在一個屋檐下,瞬間就将他那一點優越,家人替他們樹立起來的高高在上給打破了,又怎能不氣惱?
是以,楊家來交束脩之時,他是猶豫的。
倒是顧钰說,我都不介意她和我一塊學武,他們又哪來的資格介意?
這才讓他下定決心收這個女學生。
他看着裡面的男孩子已經不吭聲,走了進去,“今日起,我就是你們的先生了,以後見到我,不要叫顧老爺,要稱呼顧先生,明白麼?”
“明白!”一群小娃娃們齊聲喊道.
顧舉人招招手,“來,都站到前面來,高的站到左邊,矮的站到右邊。”他得給這些小孩們重新分個座位,又說,“李青峰,你與楊金蜜的争論,先生已經在外頭聽見。這人待人呢,有差别,可書本待人,無差别。
書本不會因為你是個男孩,就讓你多認得幾個字,也不會因為她是個女孩,就少讓她認得幾個字。對于書而言,你們是一樣的,你可以讀它,楊金蜜也可以讀它。”
身為他們的先生,他沒辦法從根本上消除男女地位上的差别,能做的就是縮小這當中的差别。讓他們在學堂裡,都能安穩的念幾年書,識得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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