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令蠻卻覺得心底四面豎起的圍牆,被周遭不斷襲來的巨大冰雹給砸得滿是窟窿眼兒,讓她從筆直站立的地面又重新打落回了泥裡。
她在這漠北邊疆,從來都自在爛漫,不真正懂得何為權貴,何為階層。
京畿貴客對她來說從來隻是一個符号,她并未真切分明地感覺到期間的差異。楊廷于她,是一次又一次臨危時的救贖,是不斷存續的溫暖,是不肯熄滅的薪火。
而這匆匆來客——與楊廷同一階層的王沐之,卻當着她面,挑開了這脈脈溫情下的殘酷面紗,告訴他一個冷酷的真實:
她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玩物。
想納姬妾便納姬妾,不納姬妾便作通房。
楊廷理所當然地反駁,不過是出于婚事被迫的不滿,卻不曾為她被鄙薄說過哪怕一句話:這也恰恰代表,他也認同王沐之。一個邊疆鄉野之地的官吏之女,或許在當地是珍貴的足以被珍視的,但在這些人眼裡,也不過是比奴隸更高一些的……
玩物。
在認識到這一點時,蘇令蠻才痛徹心扉地發現——原來從前她那些想不通道不明奇怪又糾結的情緒,究竟代表了什麼。
與她對鎮表哥從小的情誼不同,這是一種更炙熱更純粹的欲望:她喜歡他,她愛他,她想占有他。
或許是從東望酒樓裡,無盡恥笑中伸出的一隻手;或許是寒冷雨夜裡,在饑寒交加中的溫暖胸膛……他救過她許多回,她刻骨銘心,又無從抗拒。
在蘇令蠻終于懂得的這一刻,也同時發覺:自己勢必要失去了。
她甯願抱着自尊,在這曠達的漠野裡無拘無束地活着,也不要去京畿做那任人宰割的玩物,沒有愛,她不會死,可沒有自尊,她會枯萎。
楊廷不經意地側頭瞥了她一眼,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岫雲楊郎,卻怔在了原地,他不太明白,蘇令蠻明明笑得明媚通透,卻仿佛在他素來冰雪凝就的心裡落了一滴淚。
王沐之見他不走,也轉過頭來,視線落在蘇令蠻身上,也是一愣,半晌才道:“清微,婚事素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宰輔夫人可與我阿娘下了定,換了庚帖,阿窈如今可是你闆上釘釘的未婚妻了。”
楊廷驟然清醒一般,嗤笑道:“你王家何須上趕着來?你妹妹可是京畿第一美人,如何這般恨嫁?”
王文窈聽罷,莞爾一笑:“清微哥哥不是不知道,阿窈自小便傾慕于你,隻要能嫁給清微哥哥,那阿窈怎麼也都願意。”
蘇令蠻心中苦澀,嘴角的笑意便帶出了點,見前方蘇覃朝自己張望,便福了福身告辭:“阿弟尋來,阿蠻先去,你們自便。”擡腿要走,卻被王沐之一句帶住了:“敢問小娘子名姓?”
蘇令蠻驟然擡頭,一雙眼裡盛滿了十分的怒氣,生機勃勃:“阿蠻曾有幸見過王郎君手筆,沒料到……竟也是這般俗物。”
王沐之興味盎然,不肯放過她:“仲衡俗不俗是不清楚,不過,你叫阿蠻對吧?阿蠻,清微有婚約了,你不如幹脆跟了我?”
謙謙君子的刻薄,尤其刻薄。
蘇令蠻冷笑:“便有朝一日你八擡大轎來擡,我尚且還需考慮考慮。”
王沐之被怼得沒脾氣,摸了摸鼻子,不大明白這小娘子的邏輯,隻道了聲有趣。楊廷負手看着這場鬧劇,鳳眸微眯,突然冷冷地吐了一句:“仲衡,你這第二樁事,成不了。”
王文窈捉緊了手,隻見得青蔥似的指尖一抹紅:“清微哥哥,王家的助力,你也不要?”
“我父隻有一個兒郎,沒有女兒,你還是喚我一聲楊郎君為宜。”楊廷避重就輕,眉眼冷淡:“王娘子出身琅琊,何人嫁不得?便是做聖人的皇後也使得,何必在我這冷心冷肺的孤拐之人身上吊死?”
言畢,再不肯多說一句,目送着蘇令蠻紅影離開。
“你喜歡她?”王文窈幽幽地道。
“喜歡?”楊廷玩味似的品了品,攏了攏袖子,不甚在意地道:“喜歡,可是最不值錢的東西啊……”他實在喜歡不起來這般不受控的情感。
一旁的領路人垂着腦袋,不敢插話,見幾人沉默下來不再說話,才道:“幾位貴客,太守與大司衛在前面玉宇樓等着。”
蘇令蠻被蘇覃拉到了玉宇樓,一進門便是一座富麗堂皇的大廳,裡邊熙熙攘攘擠滿了人,跟菜市場似的,更奇怪的是,裡邊的男男女女沒有欲遮彌彰地隔上一層屏風,最前邊有一層台階通到高處。
此時吳氏帶着蘇令娴一臉焦急,連到蘇護也難得站到一塊。
“你這死丫頭,去哪了呀?可叫阿娘好找。”
“是啊,二妹妹,你這到處一通亂走,等我與母親回過頭來,發覺你不見,可是好生吓了一跳。”蘇令娴撫了撫胸口,一臉驚魂若定的模樣:“尋着楊郎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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