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苡晴兀自閉上了眼睛,似乎是沒有聽到吹雪的話一般。夏言眸中升起一絲疑惑,卻一直因為柳苡晴忍着不曾說出口,跟着吹雪走出了内室。
柳苡晴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睡夢中,一直有幾股聲音萦繞在她的耳邊,年幼時的各種畫面更是閃現在她面前,讓她不得安甯。
“卿卿乖,爹爹回來就陪卿卿好不好?”
“哎喲,你個小賤人,怎的跟你那娘親一樣不長眼!”
“娘,娘,她又欺負我,你快幫我打她!”
“妹妹,卿卿她也不是故意的,你不要任性。”
“妹妹,不要怕,有哥哥在身邊,永遠都不要怕,哥哥會保護你的。”
所有好的不好的記憶一下子湧入腦海,讓柳苡晴頭腦發脹,幼年時期父親忙碌,繼母便趁着父親不在的時候虐待他們兄妹倆,繼母剩下的女兒更是到處給她下絆子,仗着自己的母親是相府主母更是為所欲為,幸而時時得以繼母的兒子相助,他們兄妹倆才能夠在相府生存下來。
可是這一切突然如雲煙一般煙消雲散,柳苡晴竭力哭喊四處抓着,想要抓住些什麼,就算是那些不好的記憶不好的人,柳苡晴也無妨。
可是,那些畫面還是漸漸地隐去了,突然林昭容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看看,皇上不僅抄了你的家,還滅了你的國,逼死了你的親生父母。可是,可是你居然愛上了他!愛上了一個殺父弑母的仇人!”
不,不!沒有,沒有!柳苡晴雙手抱頭,使勁搖晃極力否定着,卻又不知要否認些什麼,該否認些什麼。
柳苡晴似乎是要将林昭容的聲音驅逐出腦海。可是,無論柳苡晴怎麼尋找,周圍卻不見一個人影的存在,林昭容的聲音,卻仿佛無孔不入一般,響徹在柳苡晴耳邊。
啊!柳苡晴突然仰頭嘶吼一聲,随即無力的軟?來,倒在地上,那個聲音也似乎是被柳苡晴嘶吼的聲音所撕裂,周圍恢複了寂靜無聲,可是在這樣安靜的狀态之下,柳苡晴的心更加的虛空,似乎是裂開了一個大口子,汨汨往外流着鮮血。
柳苡晴面上一片死寂,眼神空洞且無神,眼淚卻從眼角流了下來,柳苡晴止不住也不想止住。似乎是這樣,就可以沖刷盡一切的污垢一般。
“你這是認賊作夫,你在怎麼否認,這都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突然,有一個聲音在柳苡晴腦海深處響起,柳苡晴眸子未動,身子卻再也無力支撐起自己,面上依然無神,隻是眼淚卻流得更兇了。
“小主,小主!小主您醒醒!”耳邊響起吹雪急促的聲音,柳苡晴幽幽轉醒,眼角的淚痕卻依然還在。
柳苡晴雙目無神的看着床頂,連吹雪的聲音也置若罔聞,隻呆呆的看着上方,一時竟分不清到底是現實還是夢。
“小主,您是不是有哪裡不舒服?您跟我們說,不要悶在心裡啊!”
夏言也是淚眼朦胧的站在一邊,她從來沒有見過柳苡晴這般模樣,竟像是中了邪一般……
柳苡晴愣愣的轉頭,掃過吹雪和夏言兩人,眼淚毫無征兆的流了下來,将吹雪和夏言又吓了一大跳。
“吹雪,我夢到爹爹他們了,他在怪我,他們所有人都在怪我。”
柳苡晴呆呆的說着,眼淚越流越兇,幾乎是一發不可收拾。
柳苡晴卸下了周身所有的防備,将脆弱的一面毫無保留的表達了出來,就像是一個找不到家的孩子一樣,讓人心疼不已。
吹雪從一開始就隐忍着眼淚,此刻卻是再也忍不住,啪嗒啪嗒的落了下來,緊緊地抓着柳苡晴的手,輕柔着聲道:“小主,不會的,他們會明白小主的,小主身子不好,太醫方才還囑咐過的,小主不為自己着想,也要為腹中的孩子想一想啊!”
柳苡晴的狀态不對,她和夏言兩人是一直陪在柳苡晴床邊的,卻沒有想到柳苡晴才入睡,就極為不安穩的四處抓着,口中還在喃喃自語。
她們在她床邊叫着,卻一直叫不醒柳苡晴,正在她們打算再去請一次太醫的時候,柳苡晴卻突然驚醒了過來,隻是這樣的精神狀态,讓她們更加的擔心了。
柳苡晴聽到孩子兩個字,似乎才有所反應,直覺般将手放在小腹之上,三個多月大的孩子已經微微顯腹,她甚至都能感受到她(他)的存在,可是,可是她怎麼能夠懷上仇人的孩子?!
柳苡晴面色突然一變,猛地抓住吹雪的手坐了起來,死死的盯着自己的肚子,眸光複雜,哀憐中似乎還帶着一絲怨恨。
吹雪被這眼神看得心驚,急忙道:“小主可是餓了?奴婢去給小主煮些粥好不好?”
吹雪的聲音都帶了些誘哄的意味,在林昭容說出了那樣的話之後,吹雪就一直擔心着柳苡晴腹中的孩子,如今看柳苡晴的模樣,她的猜測竟是要成真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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