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沈氏不知道的是,依照當朝律例,朝臣一旦入獄,其家小便嚴禁出京。若真有事務需要出京的,就必須由京兆司嚴格核覆其所求,給他們新的出京準證和通關文牒,城防才會放他們走。然而裴鈞所在的京兆司,是絕沒有經辦過沈氏的文牒的,那沈氏的文牒,無論真假,便就隻能是更高層的官員才可給簽發,或僞辦。京中簽發的文牒與準證從京兆審錄後,頂多就是再給戶部和内閣審複了——然而方明珏的戶部也沒見過這文牒,說到底,此事便還是落在了内閣手裡。事實可證,裴鈞和闫玉亮的推測很對。崔宇果真不是被人逼着去死,而是被沈家的人逼着供出裴鈞幾人插手過的案件和正在着手的事情。如若他招了,沈家的人就能得到幕後之人的幫助,從而送沈氏和孩子出京,保留沈家一脈的香火,還可以此為籌,換取沈尚書減罪。這一朝上下,能用這般心計,花費如此排布,并同時做到這兩件事的人,除了蔡延,裴鈞想不到其罪五十四·蒙蔽(中)三人在崔府問完了話,出來時已見一輪白月挂在天頂。方明珏洩力坐在了車架上,滿眼是不解和不信。裴鈞随着闫玉亮久久立在街中,這一刻也忽因崔宇的死和沈氏的逃離,而生出了一份莫可言狀的情緒,隻覺那些往日年少時的一幕幕歡笑,那些闖過的禍事和喝過的酒,那些官中相互頂缸的一樁樁事務,曆了這十年的光陰和如今這一場荒誕難料的生别死離,竟忽而顯得萬分蕭索與虛無。而四人這一份原本以為牢不可破的同窗情誼,從崔宇下獄時便開始急轉直下,卻終至如今,才叫他們發覺——原來早從崔宇京中求學、入贅沈府,早從崔宇與他們久别後的重逢起,一切的禍患就早已埋下了伏線。裴鈞這時再回想起數日前,沈氏曾在他府中哭訴崔宇一去她該要怎麼活下去的話,眼下隻覺心頭發冷,不由想這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果真是各自紛飛。而這當中這總在哭訴着怎麼辦和怎麼活下去的一方,尋覓糾纏到最後,眼見無可挽回時,最終也還是轉身離去,離去後,也還是能夠好好地活下去……一陣歎息萦繞于三人間,他們良久都說不出一句話,唯獨在靜夜月下共擔這一份痛失舊友的悲絕,卻也再無痛哭與發狂的質問,再無熱切卻無用的淚水,而僅是那般靜默地面向虛空處,一言不發,一動不動,直至闫玉亮先啞聲開口道:“這老崔到了最後……竟到底沒有負了咱們。”裴鈞說不出話,隻在暗夜裡點了頭,卻也不知闫玉亮看見沒有。方明珏開始說起去大理寺保出崔宇屍身的事情,三人又默然一哀,随後又各自出些銀兩,定下由裴鈞他日尋梅林玉找人把崔宇葬了。“那沈氏這事兒呢?”裴鈞最終還是開了這個口。闫玉亮、方明珏合計一番,本料想沈氏既然剛走不久,那或然還沒走遠,若是能追她回來指認蔡氏,那能拉下一個是一個,好歹也讓崔宇不會白死。可想到頭來,闫玉亮與方明珏又顧忌起沈氏手中還帶着崔宇的孩子,這若是追了回來,那也是把無辜幼子牽扯進來,關在京城中眼見父母落難、門族凋敝。如此境地,實也是他們不忍看見的。“有時候我是真佩服姓蔡的……”方明珏惡歎一聲,擡手抹了把眼睛,“瞧瞧罷,咱們想到了底都做不出來的事兒,他們卻竟能一次次地做出來……難道就不怕遭天譴?”“他們這輩子害了多少的人,遭天譴也該夠本兒了。”闫玉亮也歎口氣,頗心煩地皺起眉了,“罷了,咱們既是做不出那事兒,也隻好放沈氏走罷。這好歹也叫老崔的兒子出去了,那往後怎麼造化……也就瞧他們自個兒的命。”這時方明珏見裴鈞一言不發,垂眸一想,擡手拍拍他胳膊:“哎,大仙兒,想來你今日才叫難過罷。一清早的李存志死了,老崔沒了,就連晉王爺都受了毒殺……哎,也不知今兒算個什麼倒黴日子。”闫玉亮聽言也看向裴鈞:“聽說你今兒在大理寺裡又扯出來蔡沨的事兒了,那蔡延的手是遲早要伸到你身上。我看你最近也得當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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