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此緣由,蔺策格外重視此次春闱,希望借此機會真的能不論出身門第隻憑才學來擢選人才,希望從此次開始,徹底改變南魏取士的慣例,也就此打破南魏自開國至今的朝堂局勢。
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着李埠一案,朝中許多的官員被清理,世族的勢力也遭受了重創,卻不代表他們會甘心由此失去自己的某些特權,甚至跟一些寒門出身的人同朝為官,甚至将來有一日逐漸被逐出朝局。
但既然想要肅清朝堂,這些反應都在蔺策預料之中,他本打算殺雞儆猴,對于那些反映強烈者給予懲戒,以威懾其他人,但最終還是被遊彥阻攔,給了這些世族适當的好處進行安撫,才逐漸地将春闱之事推展開來。
遊彥雖然時時關心此事的進展,并且總是毫不避諱地向蔺策談及自己的觀點與看法,但大多的時候,又表現的像是跟此事毫無關聯。可能是天性使然,他對這些事所有的關注都是出于蔺策這個前提,實際上并不怎麼感興趣,也因此,即使每日準時參與早朝,在宮中待的時間也比以前要長的多,卻仍舊不改自己往日的慵懶與閑适。
春回大地,萬物複蘇,皇城也逐漸地從冬日的沉寂中走了出來,尤其是禦花園,所有秋冬之時的荒敗都被清理幹淨,種上了新的花草,花紅柳綠,鳥語花香。
因着遊彥在宮中久住,蔺策專門讓人重新修整了禦花園,根據遊彥的要求,幾乎完全照搬了一個遊府花園進去,荷花池也重新挖了一遍,種下了新的荷花,還有數十尾錦鯉,在池水中遊來遊去,任由遊彥折騰。
被自家的花園排斥多年的遊彥終于在禦花園找到了存在,閑來無事就揣着那隻被蔺策養胖了的灰兔子到禦花園閑逛,澆澆花,釣釣魚,倒是又尋得不少的樂趣,将這原本無人問津的禦花園又燃起了幾分生機。
遊彥最喜歡的位置還是荷花池旁柳樹下,先前在自家府裡,他就總喜歡坐在這個位置褪去鞋襪,将腳伸到池水之中乘涼,但現在宮中,遍布蔺策的耳目,正是入春,池水尚涼,他若是還敢這麼做,下一刻在長樂宮批閱奏章的蔺策大概就會親自找來,并帶着禦醫為他診脈。
蔺策在面對關系到遊彥的身體的問題時,總是過于謹慎,偶爾會讓遊彥覺得束縛,但對上那人關切的目光,又全都化為烏有。遊彥善察人心,也最是清楚,即使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也沒有十全十美的道理,對于蔺策這一點的小問題,他也願意去縱容。
盡管不能肆意,但遊彥還是靠着粗大的柳樹坐了下來,将腿伸展開,長長的伸了個懶腰。灰兔子從他懷裡探出頭來,四處張望了一圈,似乎是察覺到周圍還算安全,抖了抖耳朵,想要從遊彥的衣襟之中爬出來。
遊彥養了這兔子已久,自開春後整日帶它到禦花園來,知道它對這裡已經逐漸熟悉,索性将它放到地上,由着它去玩,自己拾起一邊的釣竿,開始今日的垂釣。
他這釣竿準備已久,釣鈎上挂着内侍專門準備的餌料,卻始終不見有錦鯉咬鈎。不過遊彥也不在意,撐着下颌看着池水中遊來遊去的錦鯉,也不覺發悶。
不知過了多久,不遠處突然傳來腳步聲,遊彥側了側耳,覺得有些好奇。畢竟這禦花園自從休整以來,就再無其他訪客,蔺策有心讓這裡成為由着遊彥折騰的地方,其他人自然不敢來打擾,卻不成想今日居然來了人,聽聲音還不止一位。
遊彥倒是不怎麼在意,他向後靠了靠後腦枕着自己的手掌,開始思索自己到底應該怎麼釣魚才能成功,忽而聽見有低呼聲:“咦,公主,這裡居然有一隻兔子,奴婢去抓了來給您玩。”
遊彥本不想跟這些人照面,但聽見事關自己的兔子,還是站了起來,繞過樹幹,朝着正被幾個宮女簇擁在其中的樂昌公主躬了躬身:“微臣參見殿下。”
不管是樂昌公主還是其宮女都沒想到這禦花園之中還有旁人在,尤其她的宮女看見這人還是個男人不由大驚,剛要開口,就被按住了手臂,蔺秀朝着遊彥點了點頭:“本宮不知遊将軍在這兒,擾了你的興緻,還望見諒。”
遊彥笑了起來,走到蔺秀面前:“這裡本就是禦花園,又何來擾不擾的,隻不過……”遊彥伸手指了指已經落入宮女手中的灰兔,“這個是微臣所養。”
蔺秀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來,朝着自己的宮女道:“還不物歸原主?”
那宮女已經知道了此人的身份,知道不可怠慢,急忙将手裡的兔子遞給遊彥,那兔子經了幾個人的手,受到了不小的驚吓,此刻回到遊彥手裡,總算放下心來,輕車熟路地就鑽進了遊彥的懷裡,隻露出一對長耳朵在外面,時不時的抖動幾下。
在場所有人的注意都忍不住落到這兔子上,遊彥自己也哭笑不得地揉了揉兔耳,朝着蔺秀笑道:“它膽子小的很,讓公主見笑了。”
蔺秀彎了眼角:“宮中少見這麼鮮活的小東西,倒是有趣。”
遊彥看了看她那雙包含着笑意跟蔺策有一點相似的眼,想了想,将藏在懷裡的灰兔又拎了出來:“反正我今日無事可做,在這裡曬曬太陽,公主要是喜歡,就先将它拿去玩,待會我回去再帶它走就是了。”
蔺秀确實覺得那灰兔新奇,這日也心情好,索性與遊彥一并在池邊的涼亭裡坐了下來,她的宮女還專門為二人奉了茶。
蔺秀懷裡抱着那隻灰兔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摸着它的耳朵,漫步目的地環視整個禦花園,良久之後,才感歎道:“這花園現在倒是換了副樣子,不再像當日那般死氣沉沉了。”
遊彥喝了口茶:“這皇城之中确實少了幾分生機,現在看起來确實順眼的多了。”
蔺秀目光轉到遊彥臉上,輕歎道:“皇城之中缺少生機的又何止這些花草,這裡的人又未嘗不是如此?人人都羨慕我們錦衣華食,卻不知除了這些,世人所有的東西,我們都沒有。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妻恩愛,到了這皇城之中,都成了可笑之事。”說着,她微微閉了閉眼,“這皇城曾經如何的熱鬧,到現在卻也隻剩下我跟皇兄。如若不是最後皇兄繼位,可能連我也不能坐在這裡。”
蔺秀伸手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所以一直以來,我都格外的羨慕遊将軍你。”
遊彥擡眼看她:“我?公主羨慕我什麼?”
“肆意自在,随心妄為。”蔺秀道,“你從來不在意那些世人所在意所擔憂的事情,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會為俗務所束縛。”
“能束縛自己的,隻有自己而已。”遊彥道,“公主雖然出身這皇城,但,不在意門第家世,隻為真心,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讓自己被束縛。”他說着話,伸手給蔺秀倒了杯茶,“西南的事想必公主也收到消息了,邬晟在零陵城一戰憑借萬夫難擋之勇,連斬敵數将,威震西南,負責總理西南事宜的益州總管郭準親自上書聖上,為邬晟請功,待西南戰事終了,公主所等所求,大概也能得償所願。”
提及邬晟,于蔺秀自然是小女兒心事,她嘴角上揚,兩頰微微發紅:“西南現如今戰事正緊,我們已許久未通書信,我不急着他立即就立下什麼曠世功勳,隻希望,戰場之上刀劍無眼,他能夠安然無恙的歸來,那就心滿意足。”
遊彥目光閃爍,不知想起了什麼,突然笑了起來:“公主放心吧,知道都城之中有心愛之人在惦念,即使再艱難,他也不舍得讓你失望和難過。”
遊彥先前與蔺秀有過接觸,都是在一些十分必要的場合之上,又或者是有蔺策在場,像今日這般坐在一起品茶聊天卻還是頭一次,因着先前對蔺秀的印象不錯,遊彥倒也不覺為難,蔺秀卻有些心不在焉,尤其在提及到西南戰事之後的表現更加的明顯,不自覺地就噤了聲,有一下沒一下地摸着懷裡的兔子,思緒顯然不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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