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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第1頁)

一天之内發生的事有些多,他感到狂歡過後的疲憊。跟這個認識不久的朋友呆在一起感覺很輕松,很快活。如同初高中一樣,那是他最懷念的時光,恣意妄為,無所顧忌,整個人像飛在雲裡,清風帶來你的夥伴,離别也不這麼牽腸挂肚欲說還休。

等到後來突然喜歡上一個人,連快樂都需要借口,她看你一眼,她對别人微笑,她與你沉默着并肩走在雨裡,她扶着别人的肩膀說着他們的秘密……後來所有患得患失都終結于必然的分離,所有的情愫都不會開花結果,不是她根本沒把你放在眼裡,就是在各自的理想面前不了了之。

他知道這種拿不起放不下未免過于矯飾,仿佛自己是情聖一般,懷着多少悲劇式的深情,但如果真是這樣,他就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陷落,然後再輕而易舉的放手。

可他真心喜歡着他喜歡過的每一個人,他也清楚地記得喜歡每個人時不同的感受。每次離别都會給他的心留下一道印子,并不深重,并不鮮血淋漓,隻是一道淺淺的痕迹,卻會永遠留在他心上。

如果小正是這樣一個人,帶給他輕松的心情,同他一同玩樂,一起分享幸福和悲傷,給他安慰而不讓他想要占有,享有獨立的神秘和吸引力而不顯的過于疏離,在需要的時候出現然後一直站在他身邊永遠不要離開……

不,他大概對所有喜歡的人都有這種依賴,但是他知道分離才是人生的必然,那麼他就希望這位新交的好朋友是這樣一種人,即使面對分離也不會讓他過于不舍,能讓他輕松地笑着說出再見,然後對于曾經一起的經曆感到慶幸和感激,還能做為談資講給未來的朋友們聽。

如果他對于自己是這樣一種存在,那麼他們大概還能在遙遠的未來保持斷斷續續的聯系,作為一生的朋友參與彼此的生命。所有那些留在心底的舊人都消失在茫茫人海,而還在身邊的舊人也因為平白無望的相處辜負了曾經的悸動。

多美好的時光都抵不過離别,心情越是迫切行動反而越懦弱。他知道學姐一定會離去,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改變現有的軌迹追随,隻是總是忘不了抱着她的感覺,溫暖的肉體總是讓他很安心。他害怕很多東西,寒冷,黑暗,孤獨,病痛,他不忌諱自己的恐懼,但他更怕的是就算大聲的說出他的害怕也不會有人抱住他說會一直陪着自己。

戲劇節那天的荒唐委實出乎他的意外,他不經常喝酒,但想來也不是那麼容易醉的人,可能觸景生情,想起前一年也是在喜劇節上,他跟學姐表白,他倆确定了關系。他不想去恨什麼,也不要流連于過去難以自拔。但是那個名叫小正的男生如同天降,拯救自己于黏膩的追憶,瞬間占據了自己整個視野……

他對我是那樣好,我也是喜歡他的,王妙心裡泛起一絲莫名的喜悅,後來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上課,他又莫名其妙地想起小正來。

小正很有活力,他純真又可愛,跟他相處仿佛回到了少年情窦未開時那些幼稚而無憂無慮的日子。

啊,他尴尬的摸摸眉毛,把注意力轉向台前的教師。現在是視聽訓練,簡單介紹幾句就開始放視頻,他聽着聽着又開始走神,手摸着抽屜裡他上節課下課時買給自己的糕點,是蛋黃酥呢。自從那天一不小心上了本壘,小正俨然一副男朋友的樣子跟自己交往了起來。短信電話什麼的沒事就要打給他,他自己也不甚讨厭就是了,不知不覺中,兩個人就已經是現在默認的戀愛關系。

不過小正還動不動給自己投食,沒事送個什麼小禮物,那樣殷勤的手段和熱切的眼神簡直跟自己追求女孩子的時候一模一樣,搞得他總覺得哪裡别扭,别扭中又帶着絲絲甜蜜。

今天早上第一節下課,同學們都趴着昏昏欲睡,他則精精神神的翻着手機看他倆昨晚的微信聊天,看着小正的天然呆發言笑彎眼角。點開自己發過去的自拍,真的很帥,簡直要被自己迷倒了哈哈哈,他正喜滋滋地欣賞着,就忽然聽見一聲“王妙!”

王妙回過頭來,原來是小正這個傻小子站在門口,屁颠屁颠跑過去就看到他伸手遞過來一個塑料袋,裡面一盒漂亮美味的糕點。“呀,你怎麼知道我沒吃早飯,還給我送吃的來了。”王妙驚喜的接過來,跟他走到樓道的角落,倚着牆壁打開盒子拿起一個吃了起來。擡頭看專心看着他的小正,“你怎麼到文科樓來了,沒課麼。”

“不啊,我們第一節在這邊上,就來找你了。”

“哦。”王妙拿起一個糕點也塞到小正嘴裡,小正就抓着他的手腕吃了一個。

“你昨天晚上去哪了?”小正低頭問他,看着他吃東西。

“沒去哪啊?我都說了我在寝室了。”王妙忍住笑意,低頭吃東西。

“少騙人,我考完試去你們寝室一個人都沒有。”

“呦嚯,長能耐啦,還跑到我們寝室蹲點。”他擡頭戲谑的看着小正。

“呃……”小正臉紅了,“算了,懶得跟你計較。晚上有空嗎?”

“幹嘛呀……想喝水。”王妙吃了兩個就不吃了,舔舔手指,把袋子裝好,他覺得小正離得越來越近,他寬闊的臂膀好像要把自己圍住,臉上發熱。

他有點不自在了。

“說好了去打球的,你總放我鴿子。”小正非常體貼的拿着他剛打的水遞給他。王妙聽他微微委屈的語氣又忍不住笑,接過水來倒在杯子裡放在嘴邊吹。

“哈哈我是真的有事嘛。”

“少來,我看你天天都很閑。”他不自覺的湊近他,小聲的說着話。

“不行不行,我……我今晚有課。”王妙喝着水,一隻手推着小正肩膀。小正翻了個白眼,看他喝完就把水瓶接過來。“你忘了我有你的課表啦。”王妙被拆穿撲哧一下笑出來。他沒有正面回答他,隻是拍了拍對方的胸膛。

“快上課了,謝謝你的點心。”王妙擡手示意,閃身跑回教室。

“下了課等着我,不許自己先跑。”小正在門口急急地對他說。

“知道啦。煩人,趕緊回你自己教室。”王妙舔了舔嘴唇。

臨近下課就收到小正的微信,千叮咛萬囑咐不許早走,王妙笑笑沒理他,但還是乖乖的等着他了。今天一天兩人都沒課了,王妙下課磨磨蹭蹭的收拾東西,等同學都走光了才出教室,對着抱着書包在牆邊等他的小正說“走了。”說罷就拉起他往外走。

到圖書館還有一段路,這條路上人際很少,風景幽靜綠樹如蔭,天光青和微風徐徐,王妙跟他走在不被注意的路旁,挨得很近。王妙手撩開被風吹亂的頭發,微閉着眼睛揚起臉龐。

他很喜歡風,今天的風有清爽的粉綠色,又像顔料在有奇特紋理的水彩紙上暈開。距離圖書館還有一段距離,而他不想說話。

至于小正,在王妙牽起他的那一刻,臉上就開始微微發燒,王妙的膽子也忒大,還一臉不是事的樣子,搞得他好像很介意似的。他悄悄地把指頭插到王妙的指縫裡,王妙沒什麼表示,于是他就一路紅着臉跟着旁邊這個比他微矮一點的男孩子走着。

快到圖書館的時候王妙就把他的手松開了,與他拉開距離,徑直走進去找個角落坐下,拿出筆記本。他走出教室後就沒正經看過小正一眼。

小正則感覺自己出了一身的汗,有些局促地跟着他坐到旁邊。

王妙有事要做的,卻總是能感覺到小正看他的目光,一感覺到他走神要湊過來,就伸手把他的腦袋推到一邊去,暗搓搓地揉一下,然後說“複你的習……”小正被推到一邊又蕩回來,“複什麼習呀,我昨天中期考完。你們居然沒有中期考,不公平。”

“哼,畢竟養老院……不過我最近也很忙。”王妙十指翻飛,啪啪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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