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厭頓時了然,自己這位臨時衣食父母是真的遇上麻煩了。
他合上手中話本,偏過頭,彎起眼睛看向霍九:“修習醫術并非易事,雖說如今已無需親嘗百藥,但無論是草藥辨識、藥性背誦、認穴讀脈,都頗費精力,我當初學習,恨不得把十二時辰掰成二十四個時辰來用,想是不适合霍公子的。霍公子不如将心事說出來,我為你做參謀,興許能尋出些許解決之策。”
聽完這話,霍九撇下唇角,背往後一仰,倒在靠墊上,抻直兩條腿,視線越過屋檐,看向浮雲如絮的天空。
他的視線漫無目的,語氣亦透着茫然:“我娘說今後形勢可能不大好,我可能要去南淵學院避幾年風頭。”
謝厭挑眉,眼中有不解之色:“七州有三大學府,北北凜,南南淵,中神都。北凜位于北武國境,不予考慮;神都在兩國之交的中立區、貿易之都扶疏城,繁華自由;而南淵在金陵城,天子腳下,政治氛圍濃厚,黨派之争甚重。
南淵比之神都,并非最佳避難所。我見你不似追權逐勢之人,何以選擇南淵?”
“神都開設武、醫、文、工四科,廣招天下有才之士,無門第偏見。但于我而言,無論哪一科,大抵都需要重新投次胎才能拿到入學資格。南淵學院則不同,它專門開設了一門貴族科目,供胤國的膏粱子弟們進去混日子。”
霍九望望天,又看看自己的腳,語速緩慢道,“我母族雖已沒落,但在南淵尚有些人脈,可讓我免考入學,去讀貴族科。”
“但你并不想去,對吧?”謝厭道。
“當然,在落鳳城,我是纨绔中的纨绔,到哪兒都能前呼後擁;一旦去了金陵城,非但屁都不是,還得跟在那些王公貴族身邊為他們鞍前馬後。”霍九說着,從果盤裡抓出一個小金桔,抛到空中,又伸手接住,口吻非常落寞。
謝厭但笑不言。
庭院中日光如金屑,掠過白梅逐漸枯萎凋零的枝丫,落到青衫少年身上。少年馬尾高束,衣袖挽起,兩腿錯分,一下接一下揮動長刀,汗水自額前、手臂滑落,在地面碎開成花,與虛空中的浮金糅雜。
當廊下那兩人不再說話,便顯得揮刀之聲格外響亮,少年眼神不自覺顫了一下,随後餘光瞥見謝厭對他做了個手勢,是松懈了要挨打的意思。
墜墜斂下眸光,不太情願地将注意力轉移回刀上。
“雖是這般抱怨,但聽上去,霍公子你沒有要違背母親意願的意思。那麼我依我之見,既去之則安之便好。”
靜默片刻,謝厭低聲開口,不過說言此一句,便是聲音微頓,話鋒偏轉。
“但混日子,也是講求方法技巧的。想在南淵學院那種地方混得安生,你不能太出挑,亦不能太落後;上課不早到、不遲去,不搶前排、不争後排,課業成績保持中遊,黨派一事上不随意站隊,收起花天酒地與一擲千金的習性,盡力做個透明人。”
霍九摸着下巴思索一番,覺得這話甚有道理,當即鯉魚打挺直起背來,對謝厭行了個江湖抱拳禮。
不過沒一會兒,鯉魚又成了鹹魚,蔫蔫地癱在那兒,抛出金桔再接住。霍九一想到不能繼續現在這樣的肆意生活,就沒了精神氣。
“你走了,我們怎麼辦?”謝厭掃他一眼,提出一個重要問題。這個“我們”,指的是霍九養在這别邸裡的美人們,其中自然包括他。
沒想到霍九竟被這話給問卡了殼,手一歪,小金桔沒接住,咚的一聲砸到了臉上。
在主家這幾日,霍九母親為他請了一位從南淵學院退下的老師,教他學習帝京禮儀。他每日清晨起、夜半睡,累得跟死狗似的,不得半點空閑,根本無暇思考城南這一窩莺莺燕燕的去留。
不去管滾落在地的水果,霍九自躺椅裡爬起來,來回踱步,愁苦表情又回到臉上:“對啊,我這一走,少則三年多則五年,你們可怎麼辦呀!”
“你可以将我們送走,或是轉手賣出。”謝厭剝了一瓣橘子送入口中,細嚼慢咽,漫不經心地給霍九出主意。
“他們是在風月場裡打拼慣的,送他們去旁的地方,興許是如魚得水;但謝公子你不同,你常年在谷中修行,心性高潔,不谙人世險惡,如今更患有腿疾,若為圖一時之便将你贈與他人,那我可真是個十惡不赦的王八蛋!”霍九一個勁兒搖頭擺手,短歎長籲,“可我此去南淵,為的是一個“避”字,無法将你帶在身邊,哎,這該如何是好!”
謝厭含笑吃橘子,目光輕飄飄地落去旁處,追逐紛飛的花。
院中少年揮刀速度漸慢,明顯是聽他們談話再度走神,而霍九踱步的速度愈發快起來,兩條腿不停往前邁開,走到長廊彼端又猛地一回轉,衣擺揚塵,足下生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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