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靜陽還是逃出來了,拉着他的褲腰帶一溜煙地下了樓。原來是衛平來找他,大冷的天,棕灰色的圍巾把嘴巴都給圍住了,沖着他拉下圍巾笑了出來,說:&ldo;還窩在家裡頭寫作業呢?&rdo;&ldo;我還有一點就寫完了。&rdo;高靜陽趕緊把他拉了進來,衛平跺了跺腳說:&ldo;這都元宵了,天又冷起來了。&rdo;&ldo;天氣預報說這兩天有中雪呢。今年到現在咱們這都沒下。&rdo;&ldo;我把我寒假作業拿過來了,你抄抄吧?&rdo;&ldo;你都做完了?&rdo;&ldo;我借同學的抄了一遍,你也别磨叽了,明兒就開學了,還做什麼做,我幫你一塊抄。&rdo;高靜陽進了屋,說:&ldo;讓我想一想。&rdo;&ldo;想什麼想,走,咱們一人一本地抄,中午之前絕對搞定。&rdo;衛平說着,摟着高靜陽的肩頭就朝樓上走,高靜陽嘻嘻哈哈地往樓上爬,卻突然撂開了衛平的胳膊,衛平擡頭一看,就見高鎮寬沉沉地站在二樓樓梯口那兒,說:&ldo;衛平來了。&rdo;&ldo;嗯,叔叔好。&rdo;他說着就拉着高靜陽往樓上走,高靜陽還回頭解釋着,說:&ldo;他……他來找我寫作業,我們寫作業去了。&rdo;衛平一直把他拉到了屋裡頭,關上門說:&ldo;你姑父什麼時候回來了,吓了我一跳。&rdo;&ldo;他剛回來的。&rdo;&ldo;早知道他在我就不來了。&rdo;衛平說着把肩上的包扔在床上,自己往床上一躺,長長伸了個懶腰。高靜陽也趴到床上,支着身子把衛平的書包打開,從裡頭掏出幾本寒假作業本來,問:&ldo;為什麼呀?&rdo;&ldo;什麼為什麼,你沒長眼睛啊,你姑父看我那眼神,好像老防着我似的,好像我不是什麼好人,會把你給帶壞了。&rdo;&ldo;你瞎說,你要看着不像好人,就沒人像了。&rdo;衛平一聽立即湊了上來,笑着問:&ldo;真的啊?&rdo;&ldo;嗯。&rdo;高靜陽說着就推了一把衛平湊上來的臉,自己也從床上坐了起來,把幾本寒假作業往腿上一攤,問:&ldo;怎麼沒有語文的啊?&rdo;&ldo;你語文那麼好,還用的着抄别人的,還有英語我也沒帶。&rdo;語文和英語高靜陽都是最早開始做得,現在都隻剩下一兩頁了,他喜歡做英語和語文的作業,覺得很有成就感,因為他都會,不像數學那些東西,就是來打擊他自信心的。衛平也做了起來,說:&ldo;你在這兒寫,我在哪兒寫呢?&rdo;高靜陽的書桌夠大,可以容得下兩個人,可是闆凳就隻有一個了,他想了想,站了起來說:&ldo;我姑姑房間裡有一個,你等一會兒,我去搬過來。&rdo;他說着就去他姑姑卧室裡頭搬凳子,剛進了門他就被人按在了牆上,事發突然他吓了一大跳,差一點就叫了出來,埋怨說:&ldo;你幹什麼呀,吓死我了。&rdo;男人死死按着他,厲聲說:&ldo;趕緊把那個衛平弄走。&rdo;&ldo;他來幫我做作業的,我為什麼要把他弄走,他走了,你幫我寫作業啊?&rdo;&ldo;咱們好不容易有了點獨處的機會,你怎麼還叫外人占用了?&rdo;&ldo;可是明天就開學了,我作業要緊,明天就要交了。&rdo;高靜陽掙紮出來,跑到卧室裡頭搬了個高闆凳出來:&ldo;這個我搬過去用一下。&rdo;男人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胳膊,神色也有了威脅的意味,又問了一遍:&ldo;你可别後悔。&rdo;&ldo;這有什麼好後悔的,反正我姑姑也快回來了。&rdo;高靜陽說着就又跑回他房間裡頭去了,衛平站在房門口看了一圈,低聲問:&ldo;你姑父呢?&rdo;&ldo;他在卧室裡頭睡覺呢。&rdo;高靜陽進來關上門,吸取了他們上次談話被男人偷聽到的教訓,他小聲說:&ldo;他那個人脾氣不好,咱們小點聲。&rdo;&ldo;你這弄的跟特務似的,真有意思。&rdo;衛平接過闆凳,兩個人并排坐了下來,高靜陽喜滋滋的,說:&ldo;胳膊碰胳膊,像不像咱們同桌那會兒?&rdo;&ldo;不像,那時候你還劃了三八線呢,當時都隻有男女同桌的時候才會劃三八線,就你不一樣,咱們倆男的你也要劃。&rdo;&ldo;誰叫你老占我的地方,弄的我連寫字都伸不開胳膊。&rdo;高靜陽有點不好意思。除非是特别出色的人,大部分回憶起從前的自己,都會有一種不堪回首的感覺,他想了想又說:&ldo;你還愛說話。&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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