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瑜在京中本是無名之輩,悄離了京城,也沒幾個人挂人,并不曾起甚波瀾。洪謙知他離京,也不說甚,隻攜了官媒,邀了朱震、朱雷,一道往蘇先生府上提親去。蘇夫人因見洪謙将事辦得利落,五姐過門時家内幹淨,心下倒暢快。蘇先生固是君子,于朱震不能&ldo;齊家&rdo;稍有微詞,他又弄不明白洪謙究竟是不是朱沛,二十年前之蘇正,必是信了,這兩個不是一個人,如今卻有些将信将疑。然洪謙面上事情做得淨光,又拖了梁宿一道當這個媒人,如今朱震家宅清淨,蘇先生也挑不出理兒來。梁宿一張嘴,石頭都能說得開了花兒,朱珏少年郎又生得極精神,最可恨是在石渠書院内,蘇先生嘴欠誇過他好幾回‐‐蘇先生不得不應了。兩處就近擇了吉日放定,東宮裡又傳出許多賀禮來,綢緞、金銀、首飾等擡了數箱,指名與蘇五姐。蘇先生推辭不得,嗔道:&ldo;自家還有大事要做,偏又分心。&rdo;‐‐‐‐‐‐‐‐‐‐‐‐‐‐‐‐‐‐‐‐‐‐‐‐‐‐‐‐‐‐‐‐蘇先生所言之大事,乃是冊封之儀。禮部等處緊趕慢趕,将一應器物與輿服攢造完畢時,宮中已除了服。無論慈宮還是玉姐,兩個都是精細人兒,趙隐王之薨與其餘二王差着些時日,兩處硬是等到趙隐王服滿,方撤了諸般守喪物事。東宮裡齊齊換上新衣,玉姐自着朱紅大袖衫兒,頭上金玉之飾,将申氏放定時與她的一雙鳳簪插上頭。又令東宮侍女皆換妝束,皆着彩衣,許妝點,将沉色衣衫收起。内外也挑不出她一絲錯兒來。外頭又進太子與太子妃諸般服色,自禮服而至常服,一應俱全。又進冠,太子妃之冠僅次于皇後之冠,極沉,連胎底加諸飾,玉姐頭上須頂着數斤之物,試戴不多時,取下時由頸至背都覺得僵硬。朵兒忙來與她揉按。東宮内因有玉姐執掌,并不慌亂,将物事一一歸入庫裡,車輿等物卻不在東宮存放,東宮隻放出行之步辇一類輕巧用具,其餘車駕等皆付有司,待用時,自有人準備。外頭卻比東宮忙亂數倍,蓋因諸藩國使節要來太子冊封大典為賀,又要奉獻諸般方物。這些個藩使,不拘大小,又好帶些個副手,還要攜些個商賈來往京中做買賣。使節出行,不拘帶了甚物事,自都是不收稅的。介時蕃商将賺來的錢物孝敬些兒與使節,卻比抽稅便宜,一路也安全。是以鴻胪等處接待蕃使不提,京中卻防着蕃商一時湧入太多生出事端來。天朝人眼中,蕃人好生事。這卻也不假,許多蕃人好飲酒、好高歌大笑,又性憨直,一言不合,拔刀相向而毆鬥者衆。每逢大事,這些個蕃人都好叫人頭疼一番。最叫鴻胪與京光頭疼的,還是此番北地胡人亦遣使來。天朝與胡人,戰戰和和,來往多少遭。無論戰和,遇上冊封新太子這等事,總是要遣使來探一探虛實的。巧了眼下卻是兩家和談十載,天朝未知如何,胡人卻有些按捺不住。鴻胪寺正與梁宿發牢騷:&ldo;派個甚人不好,派了個狗爬字的兒子來!&rdo;卻是那個逼得天朝于糊名之外又加一道謄抄手續的&ldo;能人&rdo;往北地去娶妻生的兒子做了今番胡人使節。簡直是搶了你家衣裳,又穿了到你眼前炫耀來了!若非是朝廷命官,鴻胪寺卿自己都想上去抽這兒子兩嘴巴了!梁宿聽了,斥道:&ldo;你這是甚模樣?也好說是個讀人來?你這小身闆兒,打得過人麼?&rdo;那&ldo;狗爬字的兒子&rdo;偏偏生得宏偉雄壯,一身腱子肉,微黑膚色,端的是個大好男兒。鴻胪寺卿卻好是個仙風道骨,換身衣裳可随清靜做法去了。鴻胪寺卿叫梁宿說一回,抗聲道:&ldo;下官亦知輕重急緩,卻實忍不得此輩!&rdo;梁宿冷眼看着他,看得他低下了頭,才道:&ldo;我也不喜他,卻不能因他誤了大典!着人盯緊了,休叫他生事。&rdo;梁宿真個有先見之明,才說完不多時,卻傳出消息來,這個&ldo;狗爬字的兒子&rdo;不知怎地洩漏了身份,在瓦子裡與幾個太學生幹了一仗。最可恨是太學生居然沒有打赢!洪謙因是國子監司業,也一同過問此事,聽了便朝梁宿道:&ldo;太學也該整頓了,幹仗都幹不赢。此輩一旦入朝為官,如何能與胡人相抗?&rdo;氣得梁宿也不管他是不是太子嶽父了,直說他:&ldo;荒唐。&rdo;又令鴻胪寺去安撫胡使,鴻胪寺卿心不甘情不願,也須忍氣吞聲往胡使那處去。胡使仗着天朝不能于此時生時,好生為難了鴻胪寺卿一陣,将這老頭兒氣得七竅生煙,回到家中,真叫嚷着要食烤肉,将那肉當作胡使之内,狠啃了半條羊腿,回來又積了食,不得不開劑消食的藥來煎服。‐‐‐‐‐‐‐‐‐‐‐‐‐‐‐‐‐‐‐‐‐‐‐‐‐‐‐‐‐‐‐‐‐‐到得冊封禮這日,天未明,便有人出來清掃街道,又安放諸般物事。凡觀禮之人亦早起,早早各就各位。東宮裡亦是天未明便起身,玉姐與九哥略用些兒糕點,也不敢多吃,便要妝束起來。禮服極繁複,又頂重冠,非扶持,行動都有些兒吃力。凡冊太子,除開宣诏書,尚須有祭典,皇太子又要受諸臣朝賀,又要飲宴,且要往太廟祭祀。玉姐因與九哥一道受冊,所經之事并不比九哥少。九哥見朝臣,她便要見命婦。先是,妝束畢,玉姐要領旨,往拜慈宮、中宮,次還東宮,自受賀。兩宮于衆目睽睽之下,也不為難于她。往東宮時,卻又有一番講究。原來九哥親姐亦至,原本郦玉堂一家身份并不如何高,因過繼了一個兒子與官家,郦玉堂便叫冊為郡公,申氏因為郡公夫人,諸女裡大姐、六姐幾個也做了縣主。便都來。申氏雖則是九哥生母,于今卻受不得玉姐之禮,反要來賀她。玉姐因說:&ldo;皆是長輩,我豈敢安座?&rdo;硬回了自吳王妃往下諸人一禮,與申氏四目相對,彼此都有些兒無奈。秀英位頗靠前,滿眼欣慰,又不好多說親密語,隻得以目示意。玉姐将眼往下一望,倒有一大半兒是生人,她來京時日短,一來便遇着洪謙身世等事,也不好張揚結交。平常不過往郦玉堂家、蘇先生家多走幾回,其餘便是兩侯府裡也過去看幾眼,混個眼熟兒,再次,便是鐘慎家有個花會,遇着些兒人。此時隻得聽着底下唱名,于一群妝束相仿的婦人堆裡,一一記着各人名号,甚是辛苦。又要與郦玉堂家大姐幾個和顔悅色多說兩句,又要問兩侯太夫人身體可康健,又要問蘇夫人可痊愈了……然這等禮儀卻又有一種好處,乃是不用自家多費心,自有禮儀官不斷提醒,這一刻做甚、下一刻做甚。秀英看着閨女小小一個人兒,着這厚重衣裳,累得額上生汗,不由心疼起來。幸爾不多時,便有來催促玉姐更衣之人,秀英方舒出一口氣來。又有朵兒,悄悄與玉姐拿了幾塊白糕并酒壺裝着一壺白水來喂她吃了,玉姐方覺腹中好過了些兒。晚間卻又要放煙火,玉姐不須動,九哥卻要往官家那處,一道往禁宮正門城樓上&ldo;與民同樂&rdo;。一日下來,玉姐記了許多人,累出幾身汗。到得晚間九哥回來,也是累得一頭汗。兩人除了外頭大衣裳,燈下坐着,四目相對,都松出一口氣來。無論如何,走了今日這過場,尤其是告祭了太廟,兩人才真個算是名正言順了。玉姐道:&ldo;叫他們打了水來洗洗罷,這一日,渾身上下知出了多少汗來。&rdo;九哥握着她的手道:&ldo;一道洗?倒省水。&rdo;叫玉姐啐了一口。終也不知是否如意。次日起來,兩人各有事忙,九哥前頭聽政,玉姐這裡無論願與不願,慈宮&ldo;病愈&rdo;,連昨日之大典尚且從頭坐到了尾,今日玉姐是無論如何也需去她那裡侍奉的。慈壽殿裡,皇後淑妃是常客,玉姐來此,心下警惕,面上也作從容樣兒。皇太後&ldo;病&rdo;一回,卻好似脫胎換骨了一般,往玉姐身上看的眼神兒都帶着慈祥。玉姐也溫文有禮,聽慈宮問她:&ldo;昨日可累着了?&rdo;她便說:&ldo;頭回穿戴這重行裝,起初略覺有些兒沉,次後便有了。&rdo;又問慈宮起居飲食,請慈宮保重自己。真個一室和樂,弄得皇後不曉得這兩個葫蘆裡弄的是甚藥。待問安畢,皇後便說玉姐:&ldo;太子也将回來上課了,你回去與看看他去。&rdo;将玉姐打發走,卻問皇太後:&ldo;娘娘待她這般,難不成是‐‐這便要認了她了?&rdo;淑妃心中亦有疑問,她耐性實比皇後強些兒,是以不曾問出口來,聽皇後有問,卻是正合她意,也忙聽。皇太後道:&ldo;我不認,她便不是了麼?都與我消停些兒。&rdo;皇後恨聲道:&ldo;我隻與她幾個使喚人,不想她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硬要栽贓說我藏奸,鬧得人盡皆知。如今他們出了孝,我倒好瞧瞧,這個賢惠人兒又要怎生處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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