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卻帶了佛門人不該沾染的深閨幽怨,她沒有跪拜,她在汀蘭院的鐘聲裡望向永明皇宮方向。
記憶裡高高在上的大越帝王,記憶裡那個少年的粲然一笑,記憶裡一個女子的癡情癡愛,記憶裡那些相遇相見,都遠去了,都遠去了,都遠去了,像這鐘聲一樣遠,再沒勇氣記起了。
“啪”地一聲,傅婉儀手裡的檀珠線突地斷了,珠子噼裡啪啦地落在她腳下的青玉石階上,似不合時宜的鳴樂叮咚,是萬萬不該出現在這樣舉國哀傷的氛圍裡的。
汀蘭院跪了一地的丫鬟嬷嬷,無一人敢妄動擡首。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傅婉儀念了句佛。
晚霞覺得王妃娘娘的聲音像鐘聲一樣遠,若她此刻敢豁出性命擡頭看看,就會看到王妃娘娘那初顯滄桑的面容上有一行深深,深深的淚痕,仿佛這滴淚是她用盡半生力氣才流下的。
喪鐘鳴了很久才悠然而止,傅婉儀也在風裡站了很久,她很羸弱,連初春的風都可以八面而入,輕易風幹她的心。
傅婉儀進屋後,又從那玉匣子裡取出一串紫玉佛珠,手裡空空蕩蕩,她不習慣。
内室裡的玉佛觀音寶相莊嚴,兩側的排排蠟燭不知何故,明滅不一,隻有傅婉儀明白,一盞亮起的燈燭代表她的一個故人,朋友也好,敵人也罷,她都可以無一例外為他們誦經禮佛,并不是慈悲為懷,隻是她太寂寞了,這不過是她在寂寞長河裡玩耍消遣的遊戲。
傅婉儀拾起那把金剪子,又緩緩剪滅一盞白燭,殘留的光影裡有淚眼和笑顔。
“聞孝,聞孝……”
猛然間,她甩開那把剪子,捂住臉,失聲痛哭起來。
汀蘭院裡沒有一人敢出聲,沒有一人敢議論端莊的王妃為何會出現那前所未有的失态哭鬧,也沒人敢揣測那聲聲悲戚欲絕的“聞孝”到底是為何人。
隻有聽到此處的小皇帝默央忽然眸光閃爍,“聞孝……是父皇的字。”
懿成被他一把抱住,他埋首在她的肩窩裡,似一隻垂死的魚合動嘴唇,他的聲音同記憶裡的鐘聲一樣悠遠,“不知道哪一天朕死了,會不會有人像記得父皇那樣記得朕。”
“陛下鴻福,萬壽無疆。”懿成到底是沒敢用這句官話來頂撞他。
皇帝有此等逆邪之說,懿成注定隻能一言不發,就連她欲回抱他的手臂也僵在了空中。
許久,終究,還是放下了。
暴雨甯靜
浣衣院的水真涼啊。
盡管外界新皇登基,改元黃初,已沸沸揚揚換了天地,王府深處的浣衣院仍照舊黯淡冷清。
畢竟沒人願意在這前路無光的日子裡多待一刻,隻要逮住機會,總是要向外爬的,除了那些本身資質不佳,容顔欠缺的。
比如正和晚霞一道兒幹活的巧月,她年紀不大,容顔無奇,臉和脖子連接處還有一大塊突兀白斑,也不知是不是患了陰天樂那樣的奇難病症。
以至于巧月看清晚霞容貌那一瞬,她眨巴起那雙尚可的眼睛,“你生得還算好看,怎會到這裡來?”
晚霞停下踩洗的動作,她用被泡得發白的手掌遮擋刺眼的陽光,也對面前憨笑的醜姑娘十分戒備。
“怎麼不說話?難不成又是個啞巴?”巧月更湊近一分。
晚霞久久不語,巧月便開始自說自話,“這也難怪,浣衣院一直以來都是我們些個老弱病殘。”
“我叫巧月,我瞧着你幹活賣力,不如以後我們搭個伴,如何?”
晚霞瞄了眼她那塊白斑,想從中辨認出人心的真假善惡。
巧月捕捉到她異樣的眼神,摸了摸脖頸處那塊跟了她十多年的斑團,反而赧笑道:“真不好意思,可吓到你了?”
她的笑容多少有些哀情,晚霞不忍,“沒有。”
“原來你不是啞巴啊!這可太好啦!”巧月加快了踩洗的動作,濺起陣陣水花,“那以後就有人陪我說話啦!”
有一滴水濺上晚霞的鼻尖,她嘴唇輕啟,“我叫晚霞。”
“晚……霞……”巧月重複這兩個字,又朗聲笑道:“這名字可真好聽,就像你人一樣好看。”
晚霞此番被贊得不大好意思,倒是不解巧月是真的沒心眼還是心思深沉。
晚霞不喜與人多言,專心手上的活計,有一搭沒一搭應着巧月,除了避開那些巧月不該知曉的秘事。
“你聽說了沒,府裡又有人投井了。”巧月神秘兮兮。
晚霞剛把桶丢到井裡,粗糙的井繩從她手裡“唰唰”而落,瞬間便到底了,她忽然很害怕。
她緩緩拉動井繩,探頭從那圓形水井口往下看,她以為會從中看到青芷不安的亡魂,卻沒想看到了自己那破碎又晃動的倒影,還有陌生而恐懼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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