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龍尾關,太和城已清晰可見,李宓并不認為馮一晚上會住到太和城去,她若是真心想守住龍尾關,該當吃住都在關口附近才對,否則若是唐軍突發夜襲,她豈非鞭長莫及麼?有了這樣的認知後,他開始尋找周圍稍微像樣點的建築,除了軍營搭建的帳篷群,就屬稍離開關口大約一裡的一座宅邸還算過得去。
李宓當初冒險闖關,憑得也僅僅是胸中的一口怒氣,眼下曆經磨難,氣忿之心倒退了大半。然則今夜已然驚動關口士兵,無論如何是絕對回不去了,所以不管能不能找到馮一,且走一遭看運氣如何吧。
一想到這件事,李宓自己也忍不住好笑起來,他已過而立之年,原以為年少沖動的幼稚行為隻會在劉勉旃這等少年身上出現,卻沒想今日被一名弱質女流一激,他竟還會做出這等不智之舉。
堂堂十萬大軍統帥,居然孤身夜探敵營,這要是萬一有個好歹......李宓激凜凜打了個冷顫,不敢再胡思亂想下去。
那座宅邸四周竟有重兵把守,李宓見此情景,心裡又多了幾分希望。這些尋常士兵自然困不住他,隻一會兒工夫他便翻牆進入内院。
院内其餘宅院都是一團漆黑,唯北首有間廂房還亮着燈,李宓靠近時,恰好聽見房門被人推開,有個人走了進去,腳步走得很穩,顯然頗有些功夫底子。他正在好奇此人是誰時,一個聲若洪鐘的聲音大笑着說道:"剛才關口那邊回報,聽說還真有人夜闖龍尾關,嘿嘿,這厮好大的賊膽......"
一個細細糯糯的女聲冷冷接道:"這事有那麼值得高興麼?"那男子的笑聲被這句生冷的話一嗆,尴尬的收了回去,道:"這個......全都仰仗馮姑娘神機妙算......"
李宓伏在窗外,不由身子一顫,忖道:"果然是她麼?"
馮一不說話,那男子自己說得無趣了,隻得讪讪的道:"方才擺慶功宴,姑娘你為何不多飲幾杯,那麼多人想要敬你酒,你都不喝,豈不是很不給本王面子?"馮一冷笑道:"我愛喝便喝,不愛喝誰敬也沒用!至于面子,哼哼,閣邏鳳,我幾時又需顧忌你的顔面了?"閣邏鳳三字一出口,震撼得李宓險些驚叫出聲。思緒飛轉:"南诏國君主閣邏鳳,他不是應該在都城陽苴咩城的嗎?怎會親赴關口?"
陰差陽錯
李宓心頭怦怦直跳,情急之下用口水蘸了手指,在窗紙上戳了一個小洞。睜眼望去,屋内側身站了一高大男子,約莫四十出頭,皮膚白淨,神采英姿,許是喝了酒,兩頰通紅,眼神有些迷離。他對面的床榻之上,斜歪着一位白衣女子,散妝慵懶,因為背側着,瞧不清楚長相。李宓揣測這八九便是那個令慕容徵神魂颠倒,令十萬唐軍在龍尾關铩羽涸鱗的傳奇女子長門大姐了。
閣邏鳳被馮一一陣奚落,好不尴尬,嘿嘿冷笑兩聲,說道:"你這又是何必,吐蕃使節久仰姑娘你的大名,今日得見姑娘芳容,一高興多喝了幾杯,呵呵,難免有些不能自持......這原也在情理之中,姑娘又何必一直耿耿于懷呢?"馮一歪在榻上,李宓隻看到她背上長發微微一動,身形已然跳起。"啪"地一聲,閣邏鳳臉上清清脆脆的挨了一巴掌,以他的那點微末武功,自然不是馮一的對手,但他身為堂堂南诏國國君,怎麼也想像不到馮一竟會對他無禮。
隻聽馮一哼道:"這一巴掌是替南诏千千萬萬百姓教訓你的!你這個愚蠢的東西,居然相信那些吐蕃人的話,難道憑我馮一還保不住你南诏江山麼?你居然聽信讒言,打算用那等卑劣手段去對付唐軍!你可知道這法子固然能教唐軍十萬鐵騎瓦解崩潰,卻也可危及禍害到你南诏子民?你可有為你的子民想一想?"她果然一點也不顧忌閣邏鳳的顔面,指着他鼻子直陳痛罵。
閣邏鳳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捂着半邊臉,氣得眼睛裡直冒火,怒道:"你太放肆了!吐蕃使節跟本王說起你以往種種劣迹時,本王原還不信,現下看來,說的真是半點沒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也休怪本王翻臉無情,老實告訴你,方才你飲的酒裡,本王已經叫人下了‘陰陽媾歡散。聽說長門女子忠貞不二......哼,等你老老實實的成為本王的女人後,咱們再來談論這些軍國大事吧!"
陰陽媾歡散是一種十分烈性的春藥,乃是時下勾欄院裡老鸨子對付不願接客的雛妓時,最愛用的秘藥良方,隻需用小指甲挑些許粉末灑在飯食裡,無色無味,吃下去後便是再三貞九烈的女子也會抵抗不住藥性,失去理智......這種春藥并無其他毒性,隻需在三個時辰内與男子歡好媾和,便會恢複正常,否則會因血脈贲張,心率過快等原因而引發其他疾病,輕則殘廢,重則斃命。
李宓想不到一國之君的閣邏鳳竟會使出這種無恥下流的手段,心中不屑到了極點,同時也對馮一的處境深感擔憂起來。
馮一微微一愣,忽然掩唇暢然大笑,道:"閣邏鳳呀閣邏鳳!我笑你太傻,太笨,太不相信你兒子識人的眼光!你怎麼也不向他打聽打聽我馮一是何等樣人,這種小小的勾欄院鸨媽子用的下三爛毒藥,能迷得倒本姑娘麼?"她倏地收住笑聲,惡狠狠的厲聲道:"你便是拿鶴頂紅、千鸩霜來,我馮一也照喝不誤!"說到最後一句,她忽然一把扯過閣邏鳳的衣襟,将他揪到面前。
閣邏鳳隻覺得她那雙眼睛似乎要一口把自己吞下去似的,吓得腿肚打顫,兩條腿連站穩的力也沒了,隻得放下臉面讨饒哀求道:"好姑娘!是本王的不是......你,你......你且看在世子的份上,原諒本王這次吧!"
馮一冷道:"你不提鳳伽異還好,你提起他我更是火大,若非他勾引我家十一妹子,我又何必不遠千裡趕到這偏遠之地一守便是三年?"閣邏鳳啞口無言,眼見馮一目光陰狠,似乎當真會毫不留情的擰斷他脖子,他駭然失色,顫抖道:"姑娘饒命!姑娘饒命!若是姑娘不願世子和十一姑娘在一起,本王......本王讓他立即休了十一姑娘便是!"
馮一突然照着他的鼻梁狠狠揍了一拳,将他打得直往後踉跄跌倒,鼻血直淌。她厲聲喝道:"你敢!"頓了頓,不冷不熱的道:"隻有我們長門女子不要的男人,還沒聽說哪個男人敢不要我馮家姊妹的!"
李宓在窗外聽了不禁瞠目結舌,這些話不僅大膽放肆,而且毫不合禮法規矩,當今世上恐怕除了長門女子,也無人再敢放厥此等言語了。李宓一個愣神,便沒看清接下來發生何事。待到屏息再看時,隻見馮一将閣邏鳳一腳踢到門邊,冷笑道:"你不就是想得到我的身體麼?這有何難,你要便拿去好啦......"
李宓原還以為她隻是随口說笑,沒想到她卻當真面對着閣邏鳳寬衣解帶起來。閣邏鳳看着馮一臉上似笑非笑的那種詭異表情,喉嚨裡就像吃進一隻蒼蠅般難受,真是咽下去不行,吐出來又不敢。
眼看馮已動手脫去最後貼身的一件亵衣,李宓本着君子之道,不願再看。他身子才稍稍蹲下,突然屋内閣邏鳳就像殺豬一般尖叫起來,馮一的笑聲跟着響起,隻聽砰地一聲門響,李宓趕緊從洞内看去,恰恰看見閣邏鳳倉皇失色的逃出門外。
馮一仍是咯咯冷笑不止,李宓好奇閣邏鳳到底看到了什麼那般的驚恐,于是也大膽望了過去。隻見馮一正背對着他赤裸裸的筆挺站着,李宓下意識的就想把頭扭開,可刹那間瞥見的景象卻把他的目光硬生生的釘住了,馮一曲線完美的脊背上隻能用四個字來形容--體無完膚!
那也許是用皮鞭一鞭鞭反複抽的,也許用燒紅的烙鐵烙的,也許是用狼牙拍之類的東西壓的,也許......有太多的也許,乍看到這種傷痕累累,皮肉綻翻的恐怖景象,任誰都會不寒而慄,更何況是養尊處優,見慣肌膚吹彈欲破,滑嫩勝雪的後宮絕色佳麗的閣邏鳳?
李宓完全沉浸于震撼中,腦中裡不斷反複的想着:"這到底是誰如此惡毒的折磨她?到底是哪個人喪心病狂的對待她?她是長門門主呀,這世上還有人能将她打成這樣嗎?"
蓦地耳朵裡鑽進一個生冷的聲音道:"還沒瞧夠麼?還不快進來幫我?"李宓回神一看,馮一已披上外衣,腳步蹒跚的向他這邊走來。
李宓直覺的便想要逃,可是窗戶已然推開,馮一定定的看着他,道:"還不過來麼?隻消再多耗一盞茶,我保證閣邏鳳帶兵殺來,到時候别說是我,連你也跑不掉......啊,不,閣邏鳳至多是把我抓起來,羞辱我一番借以洩憤,可是對你,李宓,唐軍十萬鐵騎的大統帥大将軍而言,那可是掉腦袋的重罪呢!"她講漢語時吐字委婉,略帶江南糯糯軟軟的語調,煞是好聽,偏生講出來的話卻叫人心驚膽寒。
刹那間,李宓失去了冷靜的判斷力,呐呐的道:"你叫我過來幫你什麼?"馮一爬出窗戶,将手攀着他的肩膀,冷道:"帶我出去!"實值盛夏,但李宓感覺肩上一涼,馮一的手就如同寒冰一般,他錯愕的扭過頭,馮一怒道:"不許回頭!"但喝阻得太遲,李宓已發現馮一雙靥绯紅,說話聲音雖是怒氣沖天,但眼角含春,笑意蕩漾,襯得她那張本不算美的臉孔十分具有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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