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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琴生蹙着眉擔心道，一雙長眉似彎非彎，我見猶憐，連顧香生看了都很想伸手為她撫平，也難怪王令那樣的風流郎君會想要娶顧琴生為妻。顧香生笑道：&ldo;好，不過近來天有些熱了，大姐姐白天時别讓它被曬得太厲害，可以用竹簾遮擋着，夜晚再放院子裡承露，這樣會好些。&rdo;顧琴生開心道：&ldo;那我回去就試試！&rdo;對琴生和香生二人好像忽然之間走得很近這件事，顧畫生很不理解，她也曾向長姊提出抗議，表示顧香生跟她們并非同母所出，讓顧琴生不要對她太過親近，結果卻被顧琴生一句話給堵了回去：你若也能像四娘那樣大方懂事，我也就不必替早去的阿娘為你操心了。顧畫生當時氣得甩頭就走，整整三天沒和顧琴生說話。視線掠過一旁顧畫生牙根癢癢的表情，顧香生很想笑，最後還是忍住了。話又說回來，顧畫生這脾性，壞也壞得不徹底，愛憎分明，比背後捅刀子的小人要好多了，若當年焦太夫人給顧經找的續弦不是許氏，而是另一個精明厲害的女人，現在顧家長房後宅還不知道會内鬥成什麼樣，現在雖然各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小算計，總體來說都屬于正常的範疇。雖然生母不得力，但有得必有失，想想别人家後院起火的景象，顧香生似乎也沒什麼好不滿足的了。壽宴進行過半，在小焦氏離開小半個時辰之後，衆人看見小焦氏身旁的婢女慌慌張張跑過來。許氏還未開口，李氏已喝住她：&ldo;沒瞧見這是什麼地方？如此慌亂成何體統！&rdo;婢女喘了口氣：&ldo;太夫人，方才娘子與黃氏跌了一跤，眼下正要去請大夫呢！&rdo;許氏臉色一變，焦太夫人也擰起眉頭：&ldo;好端端的如何會摔跤？&rdo;婢女嗫嚅道：&ldo;娘子帶着黃氏到花園散步，結果不知怎的，兩人都摔了。&rdo;焦太夫人道：&ldo;罷了，我去瞧瞧。&rdo;她這一起身，其他人自然不好繼續坐着吃喝，女眷就都跟在焦太夫人後面。小焦氏當時腳下一滑，下意識抓住旁邊的黃氏，黃氏也沒來得及掙脫，結果因為事發突然，兩人都摔倒了。她的膝蓋先着地，青紫還破皮，一直流血，看着猙獰，腰也撞了一下，掀起來同樣是一片淤青。黃氏本身的傷勢比小焦氏輕一些，但下、身還是見了紅，大夫看過之後，說胎兒不穩，先用安胎藥看看，實在不行也沒辦法了。焦太夫人先去看了黃氏，對方喝了藥正準備睡下，顧淩陪在一邊，她見焦太夫人帶着一幹女眷過來，忙想下榻行禮，卻被焦太夫人制止，讓她好好歇息，又溫言撫慰幾句，才帶着人離開。再去看小焦氏，見了那傷勢，焦太夫人既心疼又責備：&ldo;怎麼就摔成這樣，你們都不好好看路麼？&rdo;小焦氏也很委屈：&ldo;她那會兒幹嘔得厲害，還一直捂着胸口說悶，我便提議去花園裡走走，因為附近有水池，我怕路滑，特意選了另一條路，沒想到還是……&rdo;人在摔跤的時候雙手會下意識抓住旁邊的人或東西，當時離小焦氏最近的就是黃氏。黃氏冷不防被那麼一抓，沒能扶穩對方，加上身懷六甲，所以也跟着倒黴。李氏嗔怪道：&ldo;你也真是的，她不過是個妾室，悶就在屋裡轉轉呗，你還好心将她帶出去，現在好了，出了事，誰負責？大郎雖然嘴上不說，心裡肯定……&rdo;下面的話沒說完，焦太夫人一個眼神過去，李氏閉嘴了。&ldo;帶我去那裡看看。&rdo;焦太夫人對婢女道，看樣子是準備徹底弄個明白了。路是鵝卵石子路，沒下雨，也不滑，更不曾靠近水池，婢女指着其中一處道：&ldo;就是這裡。&rdo;衆人一看，地上幹幹淨淨，鵝卵石之間因有土壤而生出青苔，但星星點點，并未蔓延到石子上面來，按理說也不至于滑倒，焦太夫人還讓婢女上去走一回，同樣沒事。大家的眼神都變了，顧淩臉色也難看起來。如果路沒有問題，小焦氏為何又會無端端滑倒呢？若說是無心之失，的确很難令人相信。小焦氏自己還未懷孕，丈夫的妾侍就先有了身孕，雖然是庶長子，動搖不了正室的地位，但任哪個女人心裡都會有根刺，小焦氏表面大方，實則借着這個機會一絕後患，也不無可能。&ldo;鞋子呢？&rdo;顧香生忽然出聲。見衆人都望向自己，她又道：&ldo;若是摔倒别有緣故，未必是路有問題，也可能是鞋子有問題。&rdo;焦太夫人若有所思，方才小焦氏的表現，令她不相信自己的孫侄女會做出這等蠢事，這才非要查個明白。一行人重又回到小焦氏那裡。小焦氏聽說之後，忙讓婢女将她床前的鞋子翻過來查看。繡花鞋底被放在陽光下一看，其中一隻面上果然沾了點透明無色的粘液。小焦氏為自己喊冤：&ldo;先前我穿着鞋子的時候也沒覺得有異樣呢，就是走到那段路的時候才腳下一滑，若是鞋底一早沾上這東西，恐怕走路早就發覺了。&rdo;旁人聽着也是，可那鞋底沾的究竟是什麼，誰也說不清，反倒會讓人想起穢物，李氏捂着口鼻離得遠遠的，顧琴生他們也露出不适的神情。顧淩皺眉，忍不住道：&ldo;我們方才去那裡看了，地上什麼也沒有。&rdo;小焦氏也是着急上火，一反平日沉穩，聞言就忍不住道：&ldo;夫君這是懷疑我當着太夫人的面在說謊？&rdo;顧淩沉下臉色：&ldo;我何曾這樣說過，你别胡攪蠻纏！&rdo;&ldo;行啦！&rdo;焦太夫人打斷他們，先訓孫子：&ldo;都什麼時候了，還能吵成這樣，沒看見你妻子還躺在床上麼，她若是故意的，還能讓自己摔成這樣？&rdo;又斥小焦氏：&ldo;你想證明自己的清白，就好好說話，别扯到别人上去！&rdo;聽上去，焦太夫人對小焦氏的語氣更重一些，但不難聽出，她還是更偏向侄孫女一些的。小焦氏垂下頭，眼睛有些濕潤，可她絞盡腦汁也說不出更多辯解的話。如果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那陷害黃氏這口黑鍋，估計她就要背上了，雖然焦太夫人和許氏可能不會對她怎樣，但小焦氏隻要想想方才顧淩的眼神和表情，心裡就難受得很。那些粘液粘着鞋底，尋常人都不樂意多看一眼，顧香生卻站在拿着鞋子的婢女旁邊，用帕子沾了一點點粘液端詳，過了片刻，道：&ldo;這恐怕是什麼植物的汁液罷。&rdo;見衆人都瞧着她，顧香生又補充了一句：&ldo;我看這些粘液并不腥臭，可見并非穢物，可能是蘆荟或皂莢的汁液。&rdo;小焦氏一愣：&ldo;我房中未有栽種蘆荟。&rdo;管家忙道：&ldo;後院也沒有這兩樣草木！&rdo;焦太夫人當機立斷：&ldo;到黃氏的院子裡瞧瞧！&rdo;顧淩遲疑道：&ldo;阿婆，七夕的孩子幾乎不保，應當不至于……&rdo;焦太夫人瞪他一眼：&ldo;怎麼，我親自出馬幫你們查明真相，你還不樂意？&rdo;顧淩不敢吱聲了。出了這種事情，從頭到尾最樂呵的當屬李氏了，反正無論如何都與她無關，事不關己，高高挂起，還樂得看個好戲。誰知焦太夫人好像看出她的心思，直接道：&ldo;跟着折騰大半日，你們也都累了，先回去歇息罷！&rdo;李氏忙道：&ldo;阿家，我們在場，也可幫忙作個證。&rdo;焦太夫人：&ldo;作什麼證，這是家事，你當是對簿公堂呢？&rdo;李氏滿心不樂意，卻也沒有辦法，隻得怏怏走了。顧香生幾姐妹也都各自告退。回到自己的屋子，林氏早就準備好一盅桂圓糯米粥，一碟玉延，一碟醬牛肉。所謂玉延，其實就是涼拌山藥，将山藥炊熟，切片放冷，澆上蜜汁，澆什麼蜜汁也有講究，據說槐花蜜最好。顧香生摸摸肚子，她方才在席上就沒吃飽，出了這件事，宴席自然而然就中止了，如今瞧見林氏手上的吃食，不由笑道：&ldo;奶娘真是我肚子裡的蛔蟲，這些東西我能一口氣吃下去！&rdo;林氏嗔怪：&ldo;有那麼餓嗎？&rdo;顧香生道：&ldo;當然，方才那碗高湯都沒能喝完，太可惜了！&rdo;她執起筷子便大快朵頤，還真三兩下就解決了個精光，這才滿足地抹抹嘴，說起小焦氏那邊的事情。林氏聽得一愣一愣，碧霄還在旁邊加油添醋：&ldo;奶娘是沒瞧見，當時四娘可威風了，她一說話，立馬鎮住全場，若是大娘子這次能洗脫罪名，可得好好謝謝四娘才行！&rdo;顧香生笑罵碧霄幾句，此事便算是揭過去了。便是小焦氏沒來相請，她摔成那樣，顧香生也得前去探望。她本想帶上一盆花去，結果被林氏制止了，還責怪道：&ldo;四娘也不想想，那邊才剛出了蘆荟的事，你就上趕着送盆花過去，不是招人話柄麼？&rdo;顧香生想想也是，不由暗自慚愧，枉自己也是從小到大在高門内宅裡長大的，有時候還會忽略這樣一些小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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