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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身軀一震，目眦欲裂：&ldo;你們竟然殺了曹宏彬！&rdo;魏臨道：&ldo;他對陛下忠心耿耿，絕無背叛的可能，否則若有可能，我也是不願意殺他的，這等人才卻死在這裡，委實可惜了。&rdo;言語之間，似乎還有無限遺憾。大勢已去。陸青意識到這個事實。他很快想到還在别殿的王郢等人，但随即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别說王郢等人是文臣，根本無力和叛軍對抗，就算抛開這一層，他們隻怕也更樂意看見樂意親近文臣的淮南王登基吧？更何況王郢之子娶了淮南王妃的姐姐，就沖着這層姻親關系，估計他也不會跟自己過不去的。陛下為帝二十年，竟然落到這等田地。陸青心下凄涼，撲通跪了下來，哀哀喊了一聲&ldo;陛下&rdo;，便舉袖拭淚，再無言語。皇帝的面容在一夜之間變得滄桑，鬓邊的白發仿佛昭示着屬于他的時代已經過去。&ldo;是嚴家？&rdo;他看着魏臨，&ldo;你與他們合作？&rdo;魏臨沒說話。皇帝大笑：&ldo;好！好！先帝沒說錯，嚴家和程家就是兩匹豺狼，忘恩負義的豺狼！當年朕沒有削掉他們手中的兵權，今日他們就與朕的兒子聯合起來對付朕，好，真是太好了！你莫得意得太早，既然是豺狼，就不會對你忠心耿耿，你與他們合作必然也要付出他們滿意的報酬，别以為有了他們，你就能坐穩皇位了，齊人和你弟弟可還在旁邊虎視眈眈呢！&rdo;話說到後來，他已經控制不住咬牙切齒，可見皇帝心裡根本就沒有他所表現出來的那樣灑脫淡定。&ldo;說到程家，&rdo;魏臨淡淡道，&ldo;您之前還做錯了一件事。在程載出京之後，你就該派人盯着他家，可您等到他跟魏善起事之後才去他家，那時候已經晚了。&rdo;這件事，就算魏臨不提，皇帝自己也後悔得要命。當時他聽到程載帶着人去江州找魏善的消息之後，立馬就派人去抄程家，想抓程家人來威脅程載，結果去了之後才發現，程家女眷倒是還在，一個都沒跑，她們人數衆多，想跑也跑不掉，官兵内外搜查，唯獨發現少了個人，那便是程載的長子程堂。想必早在程載離京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做好了舍棄妻女的心理準備，長子已經跑掉，這些女眷想用來威脅程載，當然也收效甚微，所以皇帝一氣之下便将程家上下清洗了個遍，所有女眷統統斬殺，一個不留。饒是這樣，依舊無法消除他的心頭之恨。魏臨道：&ldo;其實程堂連夜逃走的那個晚上，被我派人在城外截了下來，如今他正在我手裡，也還活得好好的。&rdo;皇帝冷笑一聲：&ldo;你想說你比朕英明麼？&rdo;魏臨搖搖頭：&ldo;陛下不是說我沒有克制魏善的辦法麼，我手裡拿捏着程載唯一的兒子，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他而死，就算程載不會為了兒子投誠，他也必然會動搖，從而與魏善發生矛盾分歧，您覺得這個法子如何？&rdo;皇帝不說話了。魏臨說這麼多話，并不全是在拖延時間，他隻是在等自己的人完全控制外面的局勢。等嚴希青也從外頭走進來時，他就知道自己今日已經勝券在握了。嚴希青道：&ldo;時辰不等人，還請殿下早作準備。&rdo;魏臨點點頭：&ldo;陛下考慮得如何，若您不肯遜位，臣隻好違背本心，做些不得已的事情了。&rdo;皇帝冷笑：&ldo;你想做什麼不得已的事情，把朕弄死麼？弄死了朕，你上哪找人寫遺诏欺騙那幫大臣？就算王郢等人肯為你張羅隐瞞，你還能瞞得過天下人？像你這等愛惜名聲之人，願意背負一個弑父的名聲登上皇位麼？&rdo;魏臨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是問嚴希青：&ldo;人呢？&rdo;嚴希青似乎知道他在問誰：&ldo;就在外頭，已經寫好了。&rdo;魏臨：&ldo;讓她進來。&rdo;嚴希青出去叫人，過了一會兒，他再進來的時候，身後便多了一個人。皇帝慢慢睜大了眼睛。&ldo;是你？！&rdo;胡維容看也沒看他一眼，跟先前的鄒文橋一樣，向魏臨行了一禮：&ldo;殿下，诏書已經拟好了，您請過目。&rdo;她将诏書雙手奉上，魏臨打開慢慢看了起來。皇帝知道胡維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因為她人極聰明，字也寫得好，尤其擅長臨摹，有一段時間甚至經常臨摹皇帝的筆迹，當時皇帝也不以為意，還手把手教過她，以此為閨房之樂。胡維容在後宮的位分不高，至今也隻是美人而已，皇帝曾幾次想過提升她的位分，她反而言辭懇切地推辭，幾番下來，皇帝覺得她安分守己，伶俐可愛，難得的是不恃寵而驕，對她又更喜愛了幾分，含冰殿的好東西從來就沒少過。可誰會想到，誰能想到？皇帝忽然劇烈咳嗽起來，陸青急忙起身為他順背：&ldo;陛下，陛下！&rdo;胡維容自始至終都沒有向皇帝的方向望去，也不知是心虛還是厭惡。反是嚴希青開口笑道：&ldo;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陛下垂垂暮年，生性多疑，對後宮女人又如此苛刻，誰能保證胡美人不是下一個劉寶林？她既然沒有子嗣，肯定是要為自己将來打算一二的。&rdo;皇帝已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魏臨看完胡維容親寫的手書，點點頭：&ldo;這樣可以，無甚問題，等陛下蓋印之後，便可交由中書舍人李忱去辦。&rdo;說罷，他又朝皇帝行了一禮：&ldo;陛下還請安歇，臣先告退了。&rdo;&ldo;等等！等等！&rdo;見他要走，皇帝終于急了起來。他緊緊盯着魏臨的背影，喘氣道：&ldo;朕可以遜位，朕這就親手寫诏書，你别走！&rdo;魏臨的腳步僅僅停頓了一下：&ldo;那就請陛下寫好了交給胡氏拿過來罷。&rdo;他出了大政殿，身後嚴希青追上來：&ldo;殿下準備如何處置陛下？&rdo;魏臨沉默片刻：&ldo;他既然願意遜位，我也不願趕盡殺絕，背上弑父的罵名。&rdo;&ldo;陛下非死不可！&rdo;嚴希青想也不想，斬釘截鐵道。&ldo;天無二日，民無二主，陛下不死，終有遺憾，殿下師出無名不說，也不能将罪名都推到魏善程載他們頭上了！&rdo;魏臨歎道：&ldo;他畢竟是我的父親！&rdo;嚴希青拱手，正色道：&ldo;當日他動辄将殿下廢黜，若非殿下步步小心，如今早也性命難保了，談何其它？最重要的是，陛下一日建在，一日便會有人賊心不死想要複辟，陛下自己定然也不會甘心失敗，它日若有不軌之人想挾天子以令諸侯，拿陛下作筏子，将後患無窮！&rdo;他的話恰恰說到了點子上，魏臨沒再作聲，過了片刻方道：&ldo;那就由你處理罷。&rdo;這就是默許了嚴希青的做法，但時下做什麼事都講究個仁義名分，魏臨自然不能大喇喇地說&ldo;那你就去殺了我爹&rdo;，是以才這般委婉暗示，嚴希青自然也聞弦音而知雅意。&ldo;殿下英明，此事過後，還請殿下早日登基，如此方能光明正大地讨逆。&rdo;魏臨搖首：&ldo;登基的事情不必着急。魏善不仁不義，将親父活活氣死，我若急着登基，反倒落人話柄了。陛下那邊已經不足為患，唯一需要擔心的，是王郢等人，此事幹系重大，我事先并未與他們說過，怕是他們一時接受不了，須得安撫一番才行。&rdo;他與嚴家雖然合作，卻不是言聽計從的傀儡，魏臨自然有自己的想法。嚴希青明白了：&ldo;殿下思慮周全，在下敬服。隻是……&rdo;他頓了一下，面露苦笑：&ldo;不是我有意恃功脅迫，而是祖父那邊再度問起，殿下與嚴家聯姻一事。&rdo;魏臨不動聲色：&ldo;我與嚴家，合則兩利，分則兩害，即便沒有聯姻，令祖也無須擔心我會做出忘恩負義的事情來。&rdo;&ldo;非是此意，殿下誤會了。&rdo;嚴希青拜了一拜，方道：&ldo;祖父疼愛舍妹，真心想為她覓一佳婿，當年殿下成婚之前，祖父本來就有意與殿下聯姻，當時也曾讓我與殿下提過的，他老人家甚至還親自向陛下提及此事，隻是當時陛下擔心殿下和嚴家聯姻之後，擁兵自重，方才為您選了顧家，祖父每每提及此事，猶有憾恨。&rdo;&ldo;舍妹姿容出衆，殿下也曾見過，不說比淮南王妃，就是比起程家女郎，都隻赢不輸，堪稱絕色，不緻辱沒了殿下。嚴家在軍中威望甚高，我所能掌握的，不過十之一二，餘者都在我父祖手中，而且殿下往日多與文臣親近，卻與武将略有疏遠，以前固然是為了解除陛下的疑心，但現在若與舍妹聯姻，卻能令武将安心，也有助于快速平叛，如此一文一武，盡在手中，不愁魏善不敗。&rdo;&ldo;我追随殿下已久，忠心無貳，連嚴家也要放在殿下之後，此番話也非是為了嚴家，乃是為了殿下所說。字字句句，皆出自肺腑，還請殿下明察！&rdo;說白了，嚴希青說的就是三個意思：一，我妹妹很漂亮，又出身名門，知書達理，隻比顧氏好，不會比顧氏差。二，嚴家我說了不算，但如果您娶了我妹妹，就可以讓長輩們安心，從而使得結盟更加穩固，現在國内局勢未平，又有齊國的威脅，顧家是完全沒法幫上忙的。三，嚴家代表的是武将勢力，有了嚴家作砝碼，武将就不會擔心您以後重文輕武，這樣有助于權力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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