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促的一聲咳嗽,讓冉初夏分辨不清是程雁聽自己嗓子不太舒服,還是他在善意提醒自己回神,又或許兩者皆有。
“嗯,還是要多休息……”話匣子被打開,冉初夏的表達欲也被帶起,她想起自己剛才的疑惑,又問了句,“對了程老師,你怎麼知道我們劇組正在海邊拍攝?”
“我去了雁城影視城,找到你的劇組,那裡的工作人員說你們在海邊取景。雁城隻有這裡有海,我就來碰碰運氣。”
也就隻有程雁聽這樣家喻戶曉的演員才能被劇組工作人員告知拍攝場地的所在,換作不熟悉的人,他們根本不可能搭理。
冉初夏不禁想起那兩次她去西影B區找宋昕榆,那裡的工作人員阻止了她的進入,而她知道自己不可能進得去,也就自覺乖乖等在一邊。
“程老師,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雁城?”冉初夏又問。
她發現,在問出一個問題之後,自己現在又一連産生了好幾個問題,排隊等着程雁聽一一為自己解答。
“昨天晚上到的。”程雁聽耐心地回應着冉初夏,目光自始至終停留在她臉上,望着她那雙仍有些濕漉漉,似盛着一汪盈盈春水的小鹿眼眸。
她眼尾依舊泛着紅,眼裡有血絲,眼下亦有兩抹淡淡青灰。她幾乎就沒怎麼化妝,可以看清素顔狀态下一些真實的小瑕疵。
昨天晚上?冉初夏腦中有光一閃而過,帶她回憶起昨晚情況。
那邊宋昕榆在前往南方的路上給她拍了好看的景色過來,那些風景照讓她很自然地就想起了另一個人,但那另一個人卻半點消息都沒有,劇殺青之後他也突然消失了,一連幾天都沒有再聯系過她。
冉初夏知道他生病需要休息,也不去打擾,卻沒想到他昨晚就已回到這座城市,不過短短休息一夜與半日,今天下午就來劇組探自己的班,這時間太短,感覺還是匆忙了點。
她自然還是希望程雁聽能先好好休息,至少把病完全養好。
身旁的人突然沒了聲音,程雁聽透過她的神情猜測她應是走了神,必然是自己剛才提到什麼關鍵詞引起她的遐想,于是又補充一句,“回來直接倒頭睡了,一覺睡到快中午,所以沒來得及和你說。”
其實不說又如何,這是程雁聽的自由與權利,根本沒必要與冉初夏報備,冉初夏也隻是覺得驚訝與驚喜,并非要責怪什麼。
之後,他們又聊了一會兒,聊聊程雁聽的打算,聊聊吃飯的事情。前一個話題依舊是冉初夏問的,後者則由程雁聽主動提起。
程雁聽告訴冉初夏,他三月份沒有任何計劃,就是待在家裡。他已有很久沒有在家中度過假期,但整個三月可能都要宅在家裡了。
至于吃飯的事情,不急,等冉初夏什麼時候有空了就再說。
末了,程雁聽還說起方才海邊那場戲,直誇冉初夏演得好。
他不提倒也算了,冉初夏差不多已将這件事抛之腦後,一提就又讓她重新回憶起來,想到自己當時眼淚鼻涕一大把,那模樣真是難看得不行。
冉初夏自己覺得有些不太好意思,程雁聽眼神卻亮亮的,不僅是每句話,他甚至是将每個字都說得真摯而誠懇,聽得冉初夏的心慢慢軟下來。
程雁聽在劇組跟他們一起待到拍攝完海邊的整段戲,陳随邀他跟他一起去吃頓晚飯叙叙舊,他卻委婉拒絕了,說是還有點事,過幾天由他找時間來請陳随吃飯。
陳随爽快地答應下來,還與他分享自己孩子出生的好消息,等孩子百日宴時要他務必過來吃酒。
當時他倆在聊,冉初夏與夏蓉就站在一旁聽他們兩個聊。陳導有孩子雖已是幾日前的事情,但當再聽到這件喜事時,冉初夏臉上不禁又浮現愉悅笑容。
程雁聽無意瞥她一眼,配上她眼尾的濕紅與鼻尖的微紅,更覺得她笑意靈動。
劇組衆人驅車離開,留程雁聽一人在海邊。陳随是想讓他搭劇組的順風車,但他沒有應下。
臨走時,冉初夏站在他面前,又問他一句“真的不跟我們一起走嗎”,聽他輕柔笑着說沒事,他已經叫好了車,馬上就到。
冉初夏點點頭,也沒再強求什麼。她坐上車,透過窗戶望向站在風雪裡的那道身影。
程雁聽撐着他自己帶來的那把黑傘,隻身一人清冷地站在蒼茫天地間,腳下亦是一片雪白,就連一個能陪伴他的影子都沒有,當真融進了這片白色的世界。
大雪依舊紛紛揚揚,不斷落在他傘上,他神色平靜,也透過那扇玻璃窗回看冉初夏。
看着這樣不說不笑,隻留一雙狹長眼眸在外的程雁聽,冉初夏心中沒來由泛起一絲細細密密的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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