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想起了西多夫和米歇爾。“所以,你明白了嗎,”史密斯說,“你是克拉斯的搭檔,而且你不是人類。假如克拉斯真的因為這些事很受打擊,你可以好好安慰他的。”“你不是也可以嗎……”約翰嘟囔着。說完他就有些後悔,實在不該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來。不過史密斯毫不介意,反而笑得越發燦爛。約翰脊背一涼,敏銳地察覺到自己一定又被讀心了……也怪不得克拉斯和他會離婚!一個能看透僞裝,一個能随時讀取思想,這樣該怎麼相處……這句話在腦子裡閃過後,約翰的悔恨再度加深,估計這句也被史密斯讀到了。“你可以放心,我已經又戀愛啦,和另一個變形者。”史密斯狡詐地笑着,走向其他車子。他們再次來到阿特伍德老宅。果然如卡蘿琳所說,這些幽靈不能持物,即使努力掩埋的秘密被人挖出來,他們也無可奈何。畢竟他們連屋子裡的垃圾都扔不掉。獵人們把地下室裡的遺骨徹底挖了出來。那是一具女性骸骨,死亡的年代與阿特伍德一家死亡的時間相差并不遠。她的手腳被切掉,胸膛被剖開,骨頭裡仍卡着當初作為法器的匕首,将她緊緊釘在這裡。起初,克拉斯還暗暗希望能有别的解釋,現在看來,這一切完全符合獻祭巫術的特征。看樣子半實體邪靈隻會在深夜出現,所以獵人們都留在老宅等候,他們一言不發,屋子裡的幽靈們也縮在不同角落,幾乎一動不動。阿特伍德先生貼在牆壁邊,斷斷續續地開口:“請……不要告訴我的女兒。她和兀鹫都不知道……”克拉斯翻着手裡的書。他隻是機械地這麼做,實際上一頁都看不進去。老幽靈和他的妻子站在一起。“很抱歉,真的很抱歉……我母親和妻子也不知道。她們死後才發現這件事。”“你不該對我說抱歉,”克拉斯偏過頭,看向門前,他的同事們還在讨論骸骨,“告訴我它是誰。”“是個流莺,”阿特伍德用灰白幹枯的手捂着臉,他已經沒必要隐瞞了,因為無論是否隐瞞,事情都不會有改變,“你知道,我父親很早就死于意外,母親則身患重病,當然,那是指我們還活着的時候……不僅如此,那時候家裡的生意也非常不順利。災厄像倒塌的牆一樣砸向我,我急切需要破解這一切的方法……後來我打聽到一個祭祀手法,就是……如你們所見的……”“所以你就殺了她?”“不,本來我不相信,也不敢這麼做!”老幽靈的身影閃爍着,一旁的冬青夫人也發出嗚咽聲,“最開始我隻是遇到了她,她叫黛絲妮……當時我還很年輕,我沒有背叛過妻子,那是我結婚前的事了。”他轉向身邊的妻子,幽靈的臉幹枯而模糊,不然他們的表情一定會相當複雜。“後來,我想擺脫黛絲妮,她則一直糾纏我……有一天她竟然找到了我的家,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我竟然殺了她……”協會的人們紛紛輕笑,顯然沒人相信這會是無心的。“冷靜下來後,我想到了這個獻祭的方法……當時我想,反正已經做了不可挽回的事,為什麼不試試看呢?于是我按照那傳言中的獻祭方式,把黛絲妮埋在了老宅最下面……沒想到,就在這之後,我母親的病真的開始好轉了,甚至生意也順利了起來。我結了婚,小有成就,還有了女兒和兒子……可惜好景不長,我知道,一定是因為上帝審判了我,我們沒能享受太久這樣的日子,懲罰就降下來了。”“是神審判了你?還是别的什麼人?”克拉斯語氣冷漠地問。老幽靈輕顫了一下:“你說得對……不是神。是向我複仇的人……”黛絲妮是個流莺,可她卻有個相互海誓山盟的情人。先不論她的真心如何,那位男士一直在深深迷戀着她。在黛絲妮失蹤之後,她的情人一直希望找出真兇。那個男人花費了很多年,通過種種手段,逐漸調查出事情和阿特伍德家有關。可是,他沒有能用得上的證據。年輕人出自比阿特伍德家更有權勢的家庭,他們不僅富有,而且也并不是什麼守法的老實人。若幹年後,他的家族生意竟然和阿特伍德家扯在了一起。他父親厭惡阿特伍德,他也愈發無法壓制長年埋藏在心裡的憤怒。借着家族裡與阿特伍德家的糾紛之名,他得到了父親的默許,做了他一直想做的事。他帶着一夥暴徒,連夜闖入阿特伍德家,殺死了屋裡所有人,連嬰孩和身為管家的兀鹫都沒有放過。在殺死阿特伍德本人前,他咬牙切齒地說出了原因。他沒有給予這些人痛快的死亡,手法非常殘忍,他已經被極端的複仇欲望燃燒得發瘋了。他并沒找到黛絲妮的屍骨,甚至他根本沒有用心去找。他想為愛人複仇,自身最終也化為魔鬼。再之後的事情,就如阿特伍德所叙述過的一樣。兀鹫找到幸存下來的海鸠,幫助她尋找那群暴徒和幕後的主使人。海鸠不知道這一切,她隻知道自己的家庭被殘忍地毀滅了,她甯願犧牲自己,也要将這些人一個個殺死。惡意與惡意環環相扣,彼此撕咬,一次比一次發酵得更加龐大。當海鸠面帶微笑走向絞架時,她并不知道自己是踏着多麼黑暗的路走來的。直到死亡,直到化為另一種生命體,她都不知道悲慘命運的起源就在自己家的土地之下。克拉斯合上書本。站起身時,由于身體仍未完全恢複,微微晃了一下。約翰伸出手扶住他,他回以一個淡淡的笑容。“快到黃昏了……你又是一整天沒有休眠。”克拉斯低聲對約翰說。“但是我進食了。剛才在車子上我又吸了一包血袋,隻是一天不休息而已,對血族來說沒什麼。”“你留在屋裡吧,現在外面還有陽光,”克拉斯輕輕拂掉他意圖攙扶的手,“我去外面待一會,現在我覺得胸口發悶。”盡管如此,約翰還是想跟過去,而克拉斯執意要求他留在屋子裡。于是,他站在屋内的陰影下,遠遠看着克拉斯的背影。阿特伍德仍和妻子縮在角落,垮着肩膀,小聲不停念叨着:“我們并不是想傷害你們,真的。我一開始就說清了這裡的危險,說了有人死去。發生那些時,我們是真的什麼都感覺不到……這些都是真的,在這方面,我沒有撒謊……”“你隻是想靠驅魔師和獵人解決掉‘它’。”麗薩靠在牆邊,冷笑了一下。她不是在詢問,隻是叙述。“克拉斯先生是我的朋友,”老幽靈望向夕陽西下的室外,“我……我怕被他知道那些事……就像我怕被女兒知道一樣……”但他又需要幫助。他并不是什麼巫術大師,不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他希望有人來祛除掉老宅裡的恐怖,又不願被人們發現他曾經的罪行。在近兩百年裡,他一直扮演着風趣又紳士、偶爾有點神經質的善良老幽靈形象,現在,他害怕了,怕的不是邪靈,而是被人看到過往的一切。獵人們一直在屋子裡等候,吃零食當晚飯,檢查每個房間。克拉斯獨自看着太陽落山,好久後才回到室内。他告訴老幽靈不用擔心,他們隻處置半實體邪靈,因為是它威脅到活物的安全。“我們不是當年的法官,沒法審判現在的你,”克拉斯的語氣很冷淡,協會的人們很少見他這樣說話,“你們已經死了一次。我們沒有充足的理由讓已經是幽靈的你再死一次。”阿特伍德仍在重複他最擔心的一點:“别告訴我女兒,求你。”“我明白。如果她知道了,她會感到多麼憤怒……和恥辱。”遠遠地,史密斯從背後使勁捅了一下約翰的腰,悄悄說:“去安慰克拉斯一下!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難過和失望,我都不忍心讀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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