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立再次默認,拿着勺子的手幾不可聞地發着抖。
“我吃飯,你也不用騙我說要帶我去找知年,我不想填飽肚子之後連累你,我會老老實實在這裡呆着,聽候太子殿下的差遣,你要做什麼我都不會反抗,甚至把我綁在榻上索取,我也絕不會有半點不滿,你看,至少我還是有點用處的不是嗎?”
岑立睜大眼睛,仿佛不認識他一般看着王病,連粥灑出來都未曾發覺。
王病自嘲一笑,臉上的疤痕仿佛活着的蜈蚣蠕動着,“我雖然成了廢人,但是腦子還是好使的,你可以問我所有事情,連公孫曹都誇我,排兵布陣我也會,平陽城的地圖我都記住了,你們要在城裡造反?還是要從外攻破?我都可以幫……”
“我什麼都不用你做。”岑立縮回拿着勺子的手,王病看出他的眼眶紅了。
“你隻要在我身邊就好。”岑立補充說。
許久,王病低下頭,挽起左邊袖子,露出一塊骨肉可見的傷口,拿過岑立的勺子,道:“可是,岑立……你看。”
傷口猶如即将幹涸的河床,還在滲着黑色的血,慢慢聚成了小水坑,滴在粗糙的麻被上。岑立被王病這個舉動影響,思緒一下子回到那夜躺在血榻上奄奄一息的王病,不堪回首的往事硬是被王病以這種自虐的行為強行喚醒。
“岑立,我的手好痛。痛到像有人拿燒紅的鐵烙着,我的腿……”王病把勺子在榻邊磕斷,拿着鋒利的勺柄狠狠往自己大腿刺去,邊刺邊哭道:“我站不起來了啊岑立!我,站不起來了!不痛,沒有感覺,一點都不痛,我,我,我該怎麼辦……我連這個房間都走不出去了……我怎麼辦怎麼辦…”
王病徹底崩潰了,嘶聲哭喊着,任由淚水洗面,把眼前的人模糊扭曲。他早就從岑立以前的反應知道了他活不長久的事,死大不了就是閉上眼睛睡過去而已,然而所有感官逐一沉睡之際,閉眼前回想過去種種,突然冒出一副他連走路都要人扶着的畫面,連路都走不了,如何幫岑立建功立業?這讓他恨不得現在死了才好。
死都不怕了,可比死更可怕的,是連累身邊最愛的人不得安甯。
岑立一把搶過沾滿血的勺柄,悲傷地看着渾身劇烈顫抖的王病。劉輝業沒有說他站不起來了,王病說了,而且比從任何人嘴裡說出來都要有殺傷力得多,王病哭着看自己的眼神像刀子一樣在他身上來回劃拉着。岑立不覺得他站不起來了有什麼大不了的,隻是看他聲嘶力竭泣不成聲的樣子,倒是讓岑立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來捧給他。
岑立把他拉進自己懷裡,摸着他的背,柔聲安慰:“乖,過來,别哭,沒事,走不了我就背你,我可恨不得把你綁在背上,走到哪都捎上你,而且說不定隻是暫時的,以後你要是恢複了能走了,我還不讓你下地呢,乖,别哭,以後不許說這些話了。”
以往隻要岑立抱他說着甜言蜜語,王病都會變得特乖順,但是這次好像沒那麼容易了,王病反而哭得更激動了:“你隻要走出這間房,我就追不上你了,你要去…去哪裡,我都找不到了,我……我還會拖累你,我沒辦法忍受這樣的自己,你知道嗎?岑立,我什麼都做不了了……”
“那我不走,我不走。”岑立不留一絲縫隙抱着他,紅了眼眶,在王病頭頂流下眼淚。
“你騙我…”王病不住抽泣,臉埋在岑立肩窩裡喃喃自語。
岑立話語帶了點孩童才有的俏皮無賴,卻也淚流滿面:“我才不舍得騙你呢。”
王病隻是哭,他也知道這樣很沒臉面,但就是控制不住,岑立一直在安慰他,說他就算走不了路也不會不要他,一直到王病嗓子都哭啞了,眼睛也哭腫了,岑立覺得他大概也哭夠了。
這是岑立第三次看見王病哭了,第一次因白青佯的死而自責地哭,第二次是把他從朱府帶回家那一夜,害怕求饒哭泣是人的本能,而這一次,他的眼淚…終于是為自己而流了嗎?
這個答案已經不重要了,岑立隻想讓他心情好轉,便道:“長沙桓王孫伯符十九歲便帶領數百人打退山賊祖郎,二十六歲統一江東地區,英勇少年,意氣風發。然而,他在一次狩獵時被人偷襲,臉被箭失射中毀了容,明明不是緻命傷,他卻因為說——”岑立清了清嗓子:“‘我的臉都這樣了!談何建功立業!?’說完,傷口破裂而死,死時才二十六歲,如果他不死,那麼梁國能否那麼輕易拿下吳國還是未知數,現在的梁皇帝也不可能南下建康,梁國便不複存在。”
王病沒有再哭出聲,但還在一抽一抽啜泣,他被岑立的故事所吸引,漸漸平靜了下來。
“我其實不明白,孫伯符是武将,卻格外注重樣貌,因為一點小小的皮肉傷而死,破了相,和建功立業又有什麼關系?難道打天下一樣要是面如冠玉的英俊男子才行?你說多不公平,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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