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右安偏了偏頭,避開她手,自己以指抹了下,看了眼沾在指尖上的血痕,又瞥了她一眼。嘉芙方才所有的脾氣全都沒了,指緊緊攥着帕子,指節發白,睜大眼睛望着他。&ldo;……大表哥……我不是故意的……你疼不疼……&rdo;裴右安冷哼一聲:&ldo;要是故意,那還了得?&rdo;嘉芙貝齒咬唇。裴右安俯視着她:&ldo;你知道我去了哪裡,就跑去道觀要堵我?嗯?&rdo;&ldo;不是道觀,還會哪裡?&rdo;嘉芙盯着他的衣襟,弱弱地辯了一句。裴右安一頓,仿佛為之氣結。&ldo;前日我是告訴過你,我去了道觀,昨日,還有今日,我去了太醫院!&rdo;嘉芙倏地擡眼。&ldo;遲女冠有個弟弟,五年前遲家滿門抄斬時,當時才三歲,被遲翰林的一位老友舍命救下,隻是當時落了不好,患病在身,到如今,性命岌岌可危,人就在道觀裡躺着。那日我在宮中偶遇遲女冠,她央我為她弟弟看病。她祖父是我當年恩科主考,從前對我也頗多指點,我敬他如師,如今那孩子危在旦夕,我怎能不管?那日我去替他看了病,有些疑難,這兩日有空便在太醫院裡查找醫書,也在與太醫辯症。&rdo;&ldo;你的腦子裡,都在給我想着何物?&rdo;嘉芙呆住了,擡頭望他,唇瓣微張。&ldo;今日我想到了一個療方,但有一味藥,不确定太醫院裡是否有藏,因那藥外來,又不易保存,是我少年時從大食醫師那裡得過的,我見你母親依依不舍,便叫你再留些時候,我先去太醫院查問。未時末,我去你家接你,嶽母說你回了,我便也回,到了,門房說你回來在門口站了一站,便又上車走了,也沒說去哪裡。我起先以為你又回了家,再過去,怕萬一你不在,徒惹嶽母擔憂,便假托你丢了樣東西在家,叫人進去拿,出來說沒有,這才知道你也沒回家!你可知道,我叫了幾個五軍都督府屬衛兄弟,暗暗找了幾個去處,最後自己想到了,才找去道觀?&rdo;他的聲音并不高,但語氣,越來越是嚴厲。嘉芙又羞又愧,面紅耳赤,慢慢耷下腦袋,一動不動。屋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裴右安仿佛在極力克制自己的惱火,雙手背後,在她面前踱了幾個來回,最後停下,慢慢吐出一口氣,再開口,語調已是平靜了,隻聽他道:&ldo;罷了,你無事就好。下回再不要做這種蠢不可及之事。我去書房了。&rdo;說完,轉身往外而去。劉嬷嬷和檀香等人候立在廊下,見門被打開,一道人影出來,忙迎上去,叫了聲&ldo;大爺&rdo;。裴右安擡手,擋了擋額,轉身往書房去了,腳步聲漸漸遠去。嘉芙眼睜睜看着他背影出門,呆呆地立在原地,動彈不得,沒片刻,聽到劉嬷嬷和檀香進來的步聲,慌忙轉身,逼回就要掉下的眼淚,坐回到梳妝台前,假意整理着方才被扯亂的發髻。劉嬷嬷和檀香方才人在廊下,隐隐聽到屋裡傳出大爺起起伏伏的說話聲,自然,并沒聽清楚他到底在說什麼,但結合晌午後的事,雖還一頭霧水,卻也猜到兩人怕是起了不快,等大爺出來往書房去了,入内,見嘉芙坐在梳妝台前,背對着,自己擡了兩手,正在整理滿頭秀發,檀香忙上去,正要幫她,卻聽她道:&ldo;這裡不用你們了,出去吧。&rdo;兩人對望一眼。&ldo;出去吧。有事我會叫你們。&rdo;她提了提聲音,頭也未回。劉嬷嬷和檀香隻好退了出去。嘉芙一手撐額,另手撿起方才被自己丢了一桌的首飾。一隻一隻地放回匣裡,又取了隻梳子,慢慢地梳通方才被扯的打結的長發,默默坐了片刻,終于起身,喚入檀香,洗了個臉,梳了個簡單發髻,将長發清慡束起,最後換了身家常衣裳。劉嬷嬷轉身:&ldo;還沒吃晚飯呢。我去小廚房瞧瞧,拿幾樣便菜過來。&rdo;嘉芙道:&ldo;我自己去吧。&rdo;……書房門扉裡透出燈光,嘉芙提着食盒,來到門口,叩了下虛掩的門,跟着輕輕推開。裴右安坐在案後,正提筆而書,擡起視線,看了過來。額前傷口已經止血。嘉芙慢慢走了進去,停在他的桌前。&ldo;何事?&rdo;嘉芙輕聲道:&ldo;你還沒吃晚飯吧?應被我氣都氣飽腹了。方才我去了小廚房,揀了幾樣便菜和飯過來,都熱過。見有現成泡好的雪耳,又做了個雪耳芋奶羹。我記得以前你說過,可以多加一勺蜂蜜的,我便加了兩勺……&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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