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慕容岩拍拍身邊的床榻,滿肚子不高興的阿宋别别扭扭的坐下。慕容岩又看了他良久,似高興又似别的,歎了口氣,“小六,”他對幼弟說,“你需要我陪的日子已經過去了。”想起這十多年來将阿宋帶在身邊的點點滴滴,慕容岩心頭湧起一陣自己都難以理解的感動情緒。“你長大了,勇敢、真誠、頂天立地,可以保護自己與你想要保護的人。你不再需要二哥。”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溫和的說。“我和紀南一樣大!”慕容宋撇嘴,“二哥,你已打定主意從今以後要陪着‘他’了是麼?你果然更喜歡‘他’!”慕容岩竟對此默認,他從半掀起的小小窗戶裡,望着外間洋洋灑灑的大雪,凝神半晌,低聲自言自語一般:“那可不是喜、歡……”時已近年關,宮中慈孝太後不斷來旨,急催心肝乖孫回去與她團聚。水蔻蔻是來送糧草的欽差大臣,完成了任務也該立刻返回,這日慕容岩剛能下得床來,便為他們送行。紀南近日沒有一刻不在陣前,如今已将西裡大軍逼至星涯山側,連山腳下的大營都已開拔,往西裡更西撤去。這是大夜有國以來,這一切的所有的熱鬧裡,隻有那兩人是安靜無聲的:白衣公子一手攬着粉裙少女的腰,一手側擋在她前方,正低頭對她笑着,而那小小的少女未施粉黛,美的渾然天成,與他脈脈對望着,滿臉都是純真歡喜。愛是無聲的。西裡國的國都雍京,平靜無瀾,仿佛絲毫未受到前方戰敗的影響一般。隻有路上偶爾騎着馬經過的一列軍隊,士兵們右臂上俱都執着小小的一圈白,才會讓人想起他們陣亡了一位主帥,還曾是西裡第一悍将,立下過無數功勞,且在不久前把持着朝政,與王子甚至西裡王分庭抗禮。慕容岩走在這歌舞升平的雍京大街上,心裡不禁泛起一陣又一陣的涼意:舅舅說的一點也沒有錯!沒有了裡耶,西裡王子再無牽制,整個西裡在他的統治之下,恐怕将會迎來一個全盛時期。一步錯,步步錯。他輕歎了口氣。身邊的人一聽他歎氣,機敏的轉過臉來問:“二哥,怎麼了?”她被他用頭巾裹的嚴實,隻剩那雙黑白分明的丹鳳眼露在外面,這時有些緊張的盯着他看,眼神清澈,有着某種勇敢卻又依賴着他的神色,慕容岩方才還泛着涼意的心一下子便暖和了起來,軟軟的别提有多麼歡喜。“沒事,”他伸手理了理她頭上的紗巾,溫柔的拍了拍她臉,問道:“這個是不是挺悶的?難受嗎?”紀南搖頭,他擡了擡眉,她就立刻又老實的點點頭。這玩意兒不像盔甲有空隙,軟綿綿的一層層堵着她口鼻,實在是讓她很不習慣呐!慕容岩見她點了頭後頗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眼,不由得微笑了起來,輕聲對她說:“再忍耐片刻,前面就到了,到了客棧就能摘下了。”紀南聞言很乖的“嗯”了一聲,垂着的眉眼清秀異常,溫順十分,慕容岩看着,心裡柔軟的一塌糊塗,志得意滿的想:就為小四此刻神色,他也不後悔除掉裡耶一事。西裡哪有她的笑容重要呢?雍京街頭什麼都有,熱鬧無比,住在臨街的客棧裡,即便關緊了窗戶,也依舊能聽得到外間此起彼伏的吆喝聲。紀南換了慕容岩買來的新衣服,正坐在桌前喝茶,但卻是全身都僵硬着的,後背和額上已布滿了細密的汗。慕容岩就坐在她對面,他依舊是一貫的淡定閑适,那粗茶瓷杯尋常的随地可見,但是捏在他玉石一般的修長指間,便能和上京城那些價值連城的古董茶具們平起平坐。“二哥……我真的必須要這樣嗎?”她盯着那宛如神作的手指,忍不住開口問道。慕容岩點了點頭,“這裡離衡州城很遠,萬一咱們被西裡人認出來的話,可就真的回不去了。”紀南“噢”了一聲,可抿了抿唇,還是不甘心的又問道:“但是真的一定要穿這個嗎?”她這麼問,是因為她眼下正穿着一套西裡式樣的開襟裙裝,粉嫩粉嫩的粉紅色,裙擺上綴着無數的同色流蘇,任每一個西裡姑娘見了,都會尖叫着愛不釋手。另外還有一雙及膝的尖頭羊皮小靴,上面綴着無數亮閃閃的東西,勒的她細腳伶仃的,婀娜不已。她穿着這樣一身,動一下手指都會不自在個半天的。慕容岩聞言下巴輕擡,示意她床上那個大包裹裡,她可以自由的挑選。紀南于是轉頭望去,隻見幾片嫩綠色與嫩黃色的衣料從裡面露出來,那顔色,鮮嫩更比她身上的。她閉了閉眼,絕望的放棄。“紀南,從你到夏城起已打了那麼多的仗,有很多西裡将士都在戰場上見過你,所以隻有這樣的妝扮,才能萬無一失。”他說得低沉委婉,但眼裡那無休無止的蕩漾,可丁點兒也看不出可惜之意來。“好吧,就這樣吧。”紀南終于妥協,因為想到他身上重傷至今未愈,她自覺愧疚,便連拒絕的話也說不出口了。慕容岩這時站起身來,招了招她,領她在梳妝鏡前坐好,他親手打散了她束着的發,然後以指代梳,慢慢的理着。他的指腹柔軟而溫暖,摩挲在頭皮上,讓人舒服的直想睡覺,紀南如同被順了毛的貓,昏昏欲睡的想起便問他:“我們就這樣直接走掉了,衡州城那裡不會找我們嗎?”“我已留了信給吳乾,囑咐他按照信上所說,守住衡州城與星涯山以東的地界。那是河越用命換回來的,他若是敢守不住丢了,我回去一定将他活埋!”慕容岩用梳子将她一頭黑發梳的服貼柔順,整整齊齊的披在肩上,筆直的垂到腰間,說到這裡他忽然收了手,站在她身後,從鏡中靜靜的看着她。十六歲的少女,身量正好,粉紅色的裹身衣裙将她細細的腰肢勒的曲線畢露,因為常年習武,她的骨架端正而肢體柔軟,比南國少女挺拔,比夜國少細膩,比西裡少女含蓄,此時裹着這身裙,襯着一頭青絲,整個人如同一支含苞待放的桃花般,仿佛下一刻就将徐徐綻放,美過這整個初春的風情去。慕容岩瞬間想起了自己年幼還住在姚宮時,每天清晨望着母妃對鏡妝扮的情形。他恍惚的微笑了起來。紀南也正從鏡中看着他,四目交接,她笑容無邪,“二哥?”慕容岩緩緩伸手,握了她一束發在手掌心裡,他聲音變得低而柔,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小四,你想回去嗎?”紀南先是不解,後又震驚,片刻的猶豫神色閃過後,她默然不語,擰着眉定定的看着身後的他。慕容岩手指在她發間微動,微微俯身,離的她更近些,依舊是從鏡中看着她的眼睛,聲音卻貼着她耳邊,幽而蠱惑:“找回紀東,讓他去當紀将軍吧,你隻做我的小四,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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