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老爺子再糊塗,也聽得出傅明諧語氣裡并不是全然的關心,何況他并不糊塗。當下馬上就聯想到自己之前對段初言冷嘲熱諷,侄子這是給叔叔出氣來了。不能不回話,這樣顯得失禮于人,但說的話又不能得罪傅明諧,這可真是一樁技術活。這樣想着,不由看了段初言一眼,隻見他臉上波瀾不興,壓根就沒有什麼反應。陶老爺子摸不準傅明諧這句話的用意,斟酌再三,挑了句最沒殺傷力的。“年輕人的活動,我也想沾沾活力,再說小然還小,不會說話,在場都算是他長輩,老頭子不太放心。”“陶老爺子這是不相信自己的孫子,還是他以前得罪過誰呢?”陶老爺子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再次确定傅明諧是來找茬的。心下不由奇怪:難道不是我得罪傅七爺,而是陶然剛才說錯話,惹這兇神不高興了?段初言也有點詫異,他雖然對陶老爺子沒什麼好感,也不至于當面讓别人難堪。這就好比一隻螞蟻跟一隻大象,螞蟻再怎麼叫嚣,大象也隻會付之一笑。不會造成什麼實質性威脅的人,他向來是懶得理會的。但是傅明諧根本不知道陶老爺子曾經對他出言不遜的事情。這茬找得就未免有點莫名其妙了。他壓根沒想到傅明諧這是把對孫子的氣發洩到人家爺爺身上,誰讓他們都姓陶。“小輩玩笑,陶老爺子不要介意。”段初言一擡手,侍者馬上端來兩杯酒,他拿起一杯,遞給陶老爺子。陶老爺子臉色稍霁,接過杯子,淺嘗一口,揚起笑容。“不行了,老頭子老了,不勝酒力。”段初言笑了笑,把自己杯子裡的一飲而盡,優雅從容。這個舉動無疑解了陶老爺子的尴尬,告訴他自己沒把那天的事情放在心上。晚宴請了樂隊過來,彈奏的是一些柔和的世界名曲。周圍又漸漸熱鬧起來,三三兩兩,或聽曲跳舞,或圍坐聊天。果然還是傅七爺會做人啊。這是今晚大家一緻的感想。曲終人散。段初言有些倦意。他很少出席這種場合,就算以前執掌傅家,也是能避就避。這一晚下來,頓時覺得精力不濟,比槍戰還累。這世上最耗心力的,莫過于人與人之間的交往。他揉了揉眉心,靠向身後軟墊。昏昏欲睡。身旁坐着傅明諧,他的神色在車窗外斑駁的樹影倒映下有點模糊不清。“七叔。”“嗯?”“……剛才為什麼讓那小子親你?”???段初言睜開眼睛,一時反應不過來。“三年之約,現在還有效吧?”快離别時,陶然貼在他耳畔,說了這麼一句話。三年之約?當時段初言挑眉,似笑非笑,看了他半晌。“如果你三年後,能追上明諧,我會好好考慮的。”拿明諧作為參照,隻是下意識脫口而出,在他心目中,那個人是他最優秀的繼承人,最親近的親人。“好,那這三年内,你能不能也答應我一個請求,不要接受任何人?”陶然暗自苦笑,追上傅明諧,這可有些難度,但總算還有希望。“我盡量。”段初言懶洋洋地回道,但就是他這副模樣,這副語氣,讓陶然無可救藥地迷上,一點點淪陷。從一開始的欣賞,到現在的決心。陶然的唇幾乎碰到他的肌膚,彼此氣息纏繞,段初言的耳際被熏得微暈。從傅明諧的角度看,就像陶然在親他,而他的小叔,似乎還一臉閑适惬意,沒有任何不妥的模樣。跟對他的态度,何止天壤之别。“他什麼時候親我了?”段初言隻是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在問什麼。“你不是不喜歡男人嗎,為什麼他可以,我就不行,因為我們該死的血緣關系嗎?”傅明諧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哪裡有半分在外人面前冷淡自持的樣子。在段初言面前的他,就像一個要不到糖的委屈小孩。看這人因為自己的質問,面容一點點冷淡下來。傅明諧抓着他的袖子,将頭埋入對方肩窩,悶悶的聲音從他肩膀處傳來。“七叔,你是我一個人的,就算這輩子隻能是叔侄,我也不想你跟别人好。”段初言嘴角微微抽動。一個要三年之約。一個要他終生不娶。雖然他自己沒什麼所謂,但是被人拉扯着逼迫的感覺,并不是很好。隻是……萬般例外,也隻是因為身邊的這個人。段初言突然想起那天無意間看到他藏在黑發裡的銀絲,心頭微酸。“你一天不娶,我就不娶。”“真的?”傅明諧擡起頭來,眼睛亮晶晶。段初言不再理他,閉目養神。傅明諧卻兀自高興不已。就算知道他的傷心,很可能是在博取同情而已,但自己終究還是忍不住心軟。算了。誰讓他叫傅明諧呢。這世上,總是有個例外的吧。“七爺,少爺,後面好像有輛車跟着我們。”說話的是傅家的司機老許,在傅家做了很多年,深得傅明諧信任。傅明諧要跟段初言獨處,自然不能有太多人擠在一起,就愣是把其他的保镖都趕跑,隻剩一個聞儀,坐在前座,老許旁邊。也虧得這兩人心理素質過硬,對剛才一幕,愣是忍住不出聲。為人手下,首要一點,就是嘴嚴。老許這麼一說,聞儀馬上緊張起來,眼睛看向車子觀後鏡。果然見到一輛黑色别克開在他們身後不遠處,正不緊不慢地綴着。“少爺,怎麼辦?”“甩掉他。”傅明諧冷冷道。老許應聲加速,車子開到十字路口,又突然一個大轉彎,往右一拐。幸好現在是深夜,馬路上沒有什麼行人。七彎八繞又跑了一段,還來不及喘口氣,後面那輛車又出現在視線之内。還是那樣不緊不慢地跟着。老許不由洩氣。“少爺,隻怕甩不掉啊!”聞儀也皺緊眉頭。“要不直接回家,看他們敢怎樣,總不能欺負到我們地盤上來吧!”“不能停下來,也不要回家,對方有槍。”段初言淡淡道,“不要回頭看,就這麼一直開,盡量走曲線,對方可能是殺手。”因為想一擊斃命,所以不急着開槍。老許和聞儀同時倒抽了口冷氣,老許握着方向盤的手一個打顫,車還真成曲線行駛了。傅明諧摸向座位下面,拿出兩把貝雷塔92f,遞給段初言。段初言接過槍,微微皺眉。“你到底招惹了哪路人?”傅家早已漂白,跟黑道幾乎脫離了利益糾葛。在他執掌傅家期間,除了父親正妻容玉鳳跟他過不去,三番兩次找人暗殺他之外,他幾乎沒有碰到什麼仇殺。但是就他回來的這幾天,已經碰到過一樁針對傅明諧而來的事件。而眼前這樁,明顯也是來者不善。他到底樹下了多少敵人?“想殺我的人很多。”傅明諧不僅沒有絲毫懼意,反而還微微一笑。“所以七叔,你最好還是待在我身邊,免得我哪天運氣不好,我們就陰陽相隔了。”任是段初言這樣修養深厚的人,也忍不住有種想捏死他的沖動。他們已經有了警覺,對方自然不容易下手。但是這樣你追我趕,兜兜轉轉也不是辦法,段初言他們總不可能陪着對方轉一晚上。“這裡離市南還有多遠?”傅明諧突然問道。段初言馬上明白了他的用意。市南是這座城市一處最繁華的商業區,基本上每天都是通宵營業,車水馬龍。那種地方,除非在高處狙擊瞄準,否則不可能在倉促之間從人群之中找出目标。老許估摸了一下。“大概還有半個小時路程。”“那就往那裡開。”車子裡沒有人說話。大家都聚精會神,注意着後面的情況。傅明諧忽然輕輕一笑,伸手握住段初言。“七叔,你還記不記得,有一次我跟你怄氣,結果半夜跑出去,在酒吧裡跟人打架,人家拿玻璃瓶子紮我,你伸手幫我擋了一下?”段初言微微一頓,沒有出聲。他當然記得。那是很久以前,傅明諧也才十多歲的時候,正值少年人最叛逆的青春期。其實在傅明諧身上,幾乎沒有出現叛逆期的特征,惟有那一次。那會傅老太爺還沒死,纏綿病榻,就差一口氣了,容玉鳳觊觎傅家大權,三番兩次旁敲側擊,傅老太爺不放心把家業交給這個志大才疏的兒媳婦,便讓人給段初言找了不少名門小姐,催促他快點結婚。傅明諧自然不願意段初言結婚,那會他對段初言的感情,還朦朦胧胧,不知其所以然,但在他看來,就算是讓這個小叔單身一輩子,也好過娶個女人,忘了侄子。當年的傅明諧還是個少年,在傅家沒有任何話事權,充其量也隻能去找段初言表達自己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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