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夢看他一臉忿色,沉默片刻方道:“你心太善了。”
——你心太善了。
莫三刀一個激靈,猛覺這句分外耳熟,定神一想,想起是半年之前自己在飛雲峰頂向阮岑讨教“歸藏三刀”時,阮岑回應給他的一句話,整個人不由呆了一呆,待回過神,花夢已察覺到了他的失态。
“你怎麼了?”日色漸薄,花夢站在斜陽之中,眸中柔光閃爍。
莫三刀匆匆避開她的注視:“沒什麼。”
花夢微一蹙眉,繼而若有所思地轉開了頭。
***
武當、峨眉兩派人離開靈堂之後,順勢歇在了摘星台的兩處偏殿裡,食物、茶水、傷藥皆取自天機台。那裡的屍首還來不及清理,放了三五日,自然惡氣熏天,了緣師太擔心瘴氣彌漫,引發瘟疫,便不敢久留,休憩兩日後,當即催促着張靖山下令撤離。
莫三刀與花夢借口要等白彥蘇醒,沒有同他們一道離山,隻是心系阿冬傷勢,便将人交予了張靖山,托他出去後盡快送阿冬到何不公那兒診治。張靖山不愧為莫三刀的第一“擁護者”,二話不說,便吩咐弟子将阿冬接過,複又左叮咛、右囑咐,讓莫三刀離山後務必先去武當見他一面,見莫三刀誠懇應下,這才去了。
衆人散去,山中的人氣也一并大散,晨起,是雲迷霧鎖,寒氣逼人;入夜,是鬼火狐鳴,幽幽慘慘。莫三刀将白彥接到了摘星台,次日平旦,便獨自去了靈堂,找來架闆車将鬼婆婆的屍首拉起,默默帶去山下火化。
秋露凋傷,大火舔舐在殘敗的夜色裡,被蕭瑟的山風卷上天際,莫三刀坐在冰冷的岩石上,望着那一大片鮮豔的火,默默出神,過不少頃,忽見那片火光之後緩緩走來一個人影,吓得一站而起。
那人身形高挑,雖着勁裝,卻顯然是個女子,莫三刀心中費解,又微微忐忑,待看清來人面貌,更是大大一驚:“玄鳳?”
那自火堆後默默走來的人,正是先前率衆宮女從後山撤走的玄鳳。
玄鳳走至莫三刀跟前,轉頭望了眼被大火埋葬的鬼婆婆,方一撩衣袍屈膝行禮。莫三刀忙将她虛扶而起,心中驚疑未定:“你怎麼回來了?”
這一湊近,方見她眼中有淚,莫三刀震了震,張開口,卻又不知該如何措辭安慰。
幸而玄鳳并非失控,聲音仍是冷靜如常:“我來送婆婆最後一程。”
莫三刀聽到這句,更是如鲠在喉,低下頭,默了好半晌才道:“其他人,都平安撤離了吧?”
玄鳳點頭,莫三刀心下稍安:“武當、峨眉的人都來過了,并非起疑,隻是……”他欲言又止,想到自己被張靖山、了緣推為新任盟主之事,一時竟羞愧無言。
玄鳳看出他的窘迫,善解人意道:“少主但說無妨。”
莫三刀皺皺眉,他貫來不會撒謊,掙紮片刻,隻好如實相告。玄鳳聽完,果然顯現愠色:“他們這是拿少主來對付花雲鶴!”
莫三刀無聲一歎:“那日情勢并不樂觀,我隻想着趕緊将他們送走,好讓師娘安息,所以沒功夫跟他們周旋,等出去以後,再尋個機會推脫掉吧。”
玄鳳堅定道:“我随少主一起。”
莫三刀笑道:“那倒不必,我獨來獨往慣了,不習慣身邊跟人。而且,先前答應你們做宮主,也隻是想诓你們趕緊離開。合歡宮也好,整個武林也好,我都不想管。你叫我一聲‘少主’,我權當承了師娘的情,但并不會真正做你的主人。那些已經撤離的姑娘,還需要個得力的人來照拂,你還是把時間和精力放在她們身上吧。”
玄鳳聽完,心中複雜,卻也知道莫三刀心不在合歡宮上,隻能妥協:“那少主準備何時動身?”
莫三刀被她問起行程,臉上竟掠過一絲顯而易見的痛色,他轉開頭,聲音低啞:“我,先問問花三小姐吧。”
玄鳳是敏銳之人,早已察覺這二人的情意,她乃鬼婆婆心腹,自然也了解橫亘在這對有情人之間的恩怨情仇,此刻見莫三刀流露痛色,便知他是心有不舍,卻又無可奈何。
“少主若真舍不得花三小姐,何不放棄替何元山報仇?”
這句話,如果是花夢來問,莫三刀必已心神大亂,通身被恐懼和茫然侵占,可被玄鳳問起,心裡竟然并無波瀾,反像隐隐有所釋放似的,長出了一氣。
“師命在先,她在後。我已違背承諾,決定與我師妹取消婚約,絕不可再背信棄義。”
夜風吹過熊熊的火光,吹過冷清的秋草,吹過人淩亂的鬓角,玄鳳低聲道:“那少主,就甘心錯失所愛,眼看着她将來為人妻,為人婦?”
必必剝剝的爆裂聲響在岑寂的虛空裡,莫三刀低頭,勾唇輕笑:“我不甘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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