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罷了,隻如今——
如今這情形,三娘怕是脫不了身——興許她根本就不想脫身呢,興許她雖然瞧着大改了,骨子裡還是從前那個,一見了蕭阮就奮不顧身的三娘呢?這種事,賀蘭袖也無從判斷,嘉語到底做不做得出來。
——就好像你無從判斷一隻蝴蝶什麼時候決定收起翅膀。
她要殉情也就罷了,問題是從前的三娘殉情也就是殉了自個兒,如今,如果她真想不開要殉情,多半會把她拖下水。她算是看明白了,三娘根本沒想放過她。賀蘭想道:要實在不成,她就不得不……
誰知道會這樣呢,誰知道九五至尊說死就死,這年頭,竟是連天命都不可倚仗了。
一瞬間,竟生出前途莫測的忐忑感來,這忐忑,她已經多年沒有過了。
一個可以确定的未來,就這麼說沒就沒了,賀蘭袖忍不住歎了口氣,這些天,她歎的氣簡直比嘉語還多。
賀蘭袖這思忖間,輕聲絮語的兩個人,背影已經消失在廊柱之後,視野裡連天衰草,寒風蕭瑟,真是冬天了——不知道春天要幾時才到。
……
謝雲然最初的疑惑過去,也就釋然了,賀蘭袖這個人,去年宮裡時候她就已經略知一二,何況三娘和她打小一塊兒長大,嫡親的表姐妹,她們私下裡有些什麼,哪裡是外人能夠知道的,怕是連六娘子都不能盡知。
何況賀蘭氏不是不敢出面反駁嗎,她這樣想的時候,并沒有發覺自個兒心裡的天平,已經偏得一塌糊塗。
當然人心原本就是偏的。
彭城長公主這個莊子原就不甚大,走了一刻鐘,也就到了頭,是個極精緻的小院落。時已冬末,竟還蔥蔥郁郁,滿目濃翠,謝雲然怔了怔,就聽嘉語道:“我聽說南邊的樹木,就是到了冬天,也還是綠的。”
所以就植了這滿院子的花木?謝雲然又是好笑,又是心酸,她說得就好像宋王他能看到似的。卻也難為了始平王——這些東西,自然不是三娘自個兒能弄到的。雖然說有錢能使鬼推磨,那也得有心啊。
進了屋,又是一怔,是整個院子的主屋,當中用了屏風隔開,但是仍隐隐能看見高床軟枕,屏風底下深青色的帳幔,金閃閃的刺繡。
屋裡暗香浮動,是藥香。
這是卧房,并非待客的廳堂,謝雲然張口結舌,不知道該不該出言責備:她就、她就當真一刻都離不得那人麼?
“……原也沒什麼人來,”嘉語強辯道,“也就姐姐來看我——”
謝雲然又好氣又好笑,怎麼會沒有人來,蕭阮傷重瀕危,他的嫡母彭城長公主總該是要來的吧,便長公主不來,他親娘王夫人也不來?三娘與賀蘭氏姐妹不合,不許她進來也就罷了,蘇氏呢?
都被她赤口白牙,一筆就抹了,合着宋王不是娘胎裡出來的,是天上掉下來的,在人間,渾沒個親人友人?
也就是三娘了,要她自個兒的親妹子,早一嘴巴過去抽醒她!謝雲然這樣想着,臉上就帶了出來,嘉語也知道理虧,隻管低三下四道:“長公主來過的,回去了,王、王夫人沒有來……”
豈止是沒有來,王夫人得了消息,當時就吐了血,醒來第一句話卻是:“我蕭家沒有這樣的子孫!”——這要不是洛陽沒有他蕭家的族譜,嘉語是真信她就是支着病體,也會請宗正開祠堂,勾了蕭阮的名。
為了個女人,還是個她看不上的女人,就把父母的心願,三千裡家國,百萬子民全都抛下了,這樣的人,不配做她的兒子!
她就當沒生過這個兒子!
“讓他死!”她說,“他這樣死了,是不忠不孝,無情無義,莫說還沒死,就是真死了,我也不會給他收屍!”
這些話,嘉語沒有說給謝雲然聽。她從前就知道王夫人性格強硬,但是強硬到這個地步,也是她始料未及。一個人心裡有多少苦楚,多少陰暗,再親近的人,能看到的也都有限。何況他們不曾親近。
“……我是怕他醒來,我剛剛好不在……”嘉語說。
謝雲然沉默:這話實在可憐。怕他醒來……王太醫都說就這幾天了,他還能醒來?無非自欺欺人。
她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
季子挂劍。謝雲然想起這四個字,心下怆然。春秋時候季子出使,路遇徐君,徐君好季子之劍。劍是禮器,季子當時為國出使,不得解劍,待出使歸來,徐君已殁,季子于是将劍挂在徐君冢上而去。
他說:“這是我許他的。”
可那隻是劍。莫說一口劍,就是一百口,一千口,她謝雲然也不會稍皺一皺眉,但是三娘是人啊。她要把自己也挂在蕭阮的墳上嗎!一念及此,謝雲然手腳都在發軟:不、不該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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