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十二郎會意,跟了上來:“我從前沒有見過公主。”
所以也不能怪他,嘉語想道:人家都沒有見過你,聽到的名聲又不過如此,總要圖點什麼吧。
“婚姻對于家族來說,更多像是一種交易。”李十二郎想一想,又道。
嘉語側目看了他一眼,有點摸不準他的來意了。
如果是示好,這句話并不是人人都能接受;如果是撕破臉皮,又像是無此必要。她也沒有非他不嫁,便是王妃有這個意思,他也完全可以拒絕。在婚姻這件事上,男子總比女方有更多的主動權。
當然這并不是說,他說得不對。
李十二郎察覺到她的目光,澀然道:“我知道這樣說不好聽,但是公主定然是能懂的。”
嘉語沒有說話,她也并不覺得自己就“定然能懂”了,如果不是死過一次的話。這個李十二郎,從前并沒有見過她,也沒有與她說過話,有過往來,如何就知道她能懂。
“如果公主不懂,如今就該勃然大怒,拂袖而去了。”李十二郎微微一笑,自嘲地道。
這倒是真的。
十五六歲的小娘子哪裡聽得進這個。
“李郎君繼續。”她說。
李十二郎嗓子有些緊,幹咳了一聲,方才繼續道:“去年秋,我們兄妹在西山遇襲,八娘死了。”
他直接用“死”而不是“過世”,或者“去了”來形容他的妹妹,嘉語也不知道該做怎樣的反應,她記得李家姐妹,八娘敦厚,九娘溫柔,都是沉默寡言的性情,在當初進宮為太後賀壽的貴女中,是不太起眼的兩個。
如今八娘死于去年秋的伏擊,九娘頂了她的婚約嫁去崔家,像是崔九郎……嘉語聽到這個消息都為她捏了一把汗。
嘉語道:“李郎君節哀,如八娘在世,定然不願意看到李郎君這樣難過。”隻是場面話,從用詞和神态上,她實在也看不出李十二郎有多挂念這個妹子。
李十二郎沉默了片刻,卻道:“如今我已經不難過了。”
嘉語:……
說這樣的大實話真的好嗎?
到這時候她算是看出來一點了,李十二郎這遭雖然來得突兀,但是很顯然,他盡力想要表現得坦誠,坦誠到……有時候真相比謊言殘忍。
“八娘死後,我沒有辦法替她報仇。既然不能報仇,哀悼,難過,悲傷,就都是自不量力的可笑,八娘也許并不需要這些。”李十二郎慢慢地說,慢得就像這天下午的風,風裡花草和着泥土的香。
“……公主想必也聽說了,他們用八娘的死,換了十娘進宮,換了我……然後,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就像八娘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李十二郎的目光直看向遠方,山堵在他的面前,雖然看起來還有這麼遠,這麼遠,“八娘死在我的馬背上,我把她抱進莊子裡的時候,身子還是溫的。”
“我總在想,如果我在祖父的位置上,會不會甯肯不要這些,也要為八娘報仇。”李十二郎又笑了一下,但是嘉語并不覺得這是一個笑容,“然而結論是,不、不會的。我會和祖父一樣,承認她死亡的事實,沒有什麼比活着的人更重要,沒有什麼比家族重要,無論是八娘,還是我,還是我以後的妻子,兒女。”
“我……不想這樣。”李十二郎給出他的結論。
大多數人都不想這樣。人都是自私的。在享受了家族提供的庇護與好處之後,輪到自己獻祭,要獻祭的也許是自身,也許是妻兒,也許是兄妹的時候,就開始痛恨家族的索取。然而這不過是人之常情。
大多數人都認了,忍了,特别是,在不需要獻祭的時候,或者當獻祭并不是自己,而是妻兒、姊妹的時候。
其實也沒有什麼錯,沒有家族作為依靠,大多數人連活都活不下來,活得好不好,已經不重要,對大多數人來說。
“所以?”嘉語揚眉。
李十二郎道:“我知道我這些念頭離經叛道,但是據我所知,公主也并非循規蹈矩之人。”
嘉語:……
“也許公主會覺得,我仰仗家族養大,仰仗家族出仕,以後仰仗家族的地方還多,既然受了家族的恩情,為家族出力也是理所應當,”李十二郎淡淡地說,“的确是這樣,但是到我也就夠了。”
嘉語怔住:“李郎君的意思是?”
“如果我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妻子,妻子的家世,或與我相當,或稍不如我,沒有強大的背景,如果再出現八娘這的意外,我并沒有能力庇護于她,至少眼下還沒有。”
“所以李兄想要攀娶高門?”
雖然有些異想天開,也并非全然不可行。
隻是……趙郡李氏已經是頂尖的門第,再往上,可不就須得往元家瞅了。她父親的軍功,繼母所受的寵幸,兄長蒸蒸日上的勢頭,算是全方位地滿足他的條件,至于她……她怎樣并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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