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霁的眸中映着寒水月光,整個人成了一道兀立的剪影。
“九哥,你……快跑!”謝寶真眼角洇着淚,說出了和那日在巷中一模一樣的話語。
緊接着,她猛地張嘴一咬,貝齒狠狠地咬在仇劍的臂上,霎時牙都酸了。再趁對方吃痛時曲肘一頂,用盡她畢生的力氣頂在仇劍軟肋處——這是父兄曾經教她的的防身術,她從未想過自己這麼快就有用上它的一天!
少女的力氣算不上很大,但這一招來得突然,加之仇劍輕敵,竟真讓她得手了!仇劍皺眉,下意識推開了謝寶真,如此一來,謝寶真被那一推弄得失了平衡,踉跄一步,随即尖叫着跌下甲闆!
仰面倒下的刹那間,謝寶真腦中湧現出了無數的畫面,走馬燈般在眼前交疊呈現,最後定格成一個念頭:這麼好的機會!九哥那傻子,怎麼還不跑啊!
“寶兒——!”
那一聲嘶啞的呼喚直擊謝寶真的耳膜。
她不可置信地睜圓了眼睛,天旋地轉間,白衣少年不顧一切地朝她奔來,滿眼驚惶地朝她伸出一隻手,然而眼睜睜碰不到了,謝寶真仰面砸在河面上,冰冷的水霎時從四面八方包裹,争相湧入七竅之中……
謝寶真不會水性。
手腳束縛沉重,她胡亂撲騰着,張口想要呼吸卻硬生生灌了滿腹冰冷的水,眼前的一切漸漸模糊,繼而體力耗盡,河水的暗流鬼手般拉扯她的雙腿,直要将她拖入死亡的深淵!
撲通一聲水花濺起的聲響,好像有誰拼命向她遊來,然而還未看清楚那人的面容,她已直挺挺地沉了下去。
……
亥時,距離洛陽街大亂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時辰。
洛水下遊,開陽門東幾十丈遠的河岸上,楊柳依依,月華如洗,忽的兩個人頭嘩啦從河中冒出,攪碎了一水的月光。
謝霁先将昏迷不醒的謝寶真推上岸,而後自己攀爬上來,上岸的時候一個踉跄險些跌倒,明顯體力不支。
洛河看上去風平浪靜,實則水底暗流衆多,也不過三兩刻鐘的時間,落水的兩人已被沖出了内城。有野狗聞聲而來,沖着謝霁狂吠不已,狗眼在黑夜中閃着幽綠的惡光。
謝霁随手撿了顆石子,屈指一彈,因肩上受了傷,力道不準,那顆石子噗的一聲擊中野狗的脖子,對方嗚嗚兩聲,夾着尾巴竄入灌木叢中跑了。
謝霁肩上的傷口泡得發白翻卷,他卻顧不得包紮一番,隻掙紮着坐起身,渾身滴水,顫抖着扯開謝寶真的衣領,将食中二指貼于她的頸側探了探。
脈息的跳動很是微弱,謝霁眼中拉滿血絲,雙手交替按壓謝寶真的胸腔,沒有反應。他一咬牙,輕輕捏着少女的兩頰,迫使她張開嘴,随即俯身與她唇瓣相觸,按照醫書中學過的法子渡以呼吸。
少女的唇很軟,他卻生不出任何的旖旎,隻滿心焦急地祈禱:醒過來!寶兒,醒過來!
“咳……咳咳!”謝寶真頭一歪,猛地嗆出幾口河水來,人也跟着悠悠轉醒。
剛睜眼時,謝寶真的腦子還有些混沌不清,待視線漸漸清晰,謝霁拉滿血絲的眼睛和蒼白的面容浮現眼前。她的身體也跟蘇醒似的發起抖來,半晌,顫聲道:“九哥,我冷……”
哽咽的一句話,令謝霁心尖一顫。他眼睛發紅,忽的攬起謝寶真嬌柔的身軀,将她緊緊擁入懷中。
少年的力道很緊,謝寶真幾乎不能順暢呼吸。她失神了片刻,感到有水珠順着謝霁的發梢滴入自己的衣領内,很冷很涼,但對方的呼吸炙熱且顫抖,如同攬住一件失而複得的易碎珍品。
這是他的小少女,鮮活的,溫軟的,明亮的……不是棋子,不是仇人,而是他藏在心尖上的一抹光。
謝寶真顯得呆呆的,過了好久空白的腦子才慢慢清醒,今夜發生的一幕幕重現眼前。
她知道是謝霁救了她,不由強撐起一個笑來,輕輕攬住謝霁的肩背,像生病時阿娘哄她一樣拍了拍,佯做堅強道:“沒事的九哥,我沒事啦。今晚謝謝你,還有,我很開心……”
濕透的衣衫很冷,可她的心很燙,輕聲說:“你來救我,就是在乎我,不會再和我置氣、再疏遠我了,對嗎?我們和好如初了,對嗎?”
曆經生死,她心心念念的竟然還是這件事。
謝霁将她抱得更緊了些,用力地點了點頭。
“還有,”謝寶真試探道,“我落水時,好像聽見你喚我了……九哥,你可否是能說話啦?”
謝霁的身子略微一僵,雙臂垂下,緩緩松開她坐直了身子,眸子在月色下顯得晦明難辨。
大概因為冷,謝寶真的唇色有些發白,可眼睛很明亮,一眨不眨地望着謝霁。不知為何,謝霁想起了很久前謝寶真對他說的話:“若是有人欺騙我,傷了我的心,那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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