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哥回來了。”江氏笑語了一句,一旁說得正起勁的陳衍也忙不叠起身。彼此見過禮之後,陳衍就笑呵呵地說:“楊大哥可别怪我腿長,上一回伯母提過讓我常來坐坐,我成天被韓先生和師傅操練得團團轉,一直抽不出空,今天總算是提早溜了出來。楊大哥,我聽說鏡園有練騎射的馳道,能不能趁着天色還亮堂,帶挈我練一練?”楊進周看了一眼母親,見她笑着點了點頭,他也就答應了下來。出了院子,見陳衍一面走一面偷偷打量着他,雖是矮了他一個頭,可卻竭力昂着腦袋,眼神中仿佛藏着什麼東西,他先是有些詫異,到了最後便索性停住了步子。“是不是你姐姐有什麼話要和我說?”陳衍聞言一愣,随即就嘿嘿笑了起來:“這還沒到十月十六呢,楊大哥你怎麼見着我就想起了姐姐。真沒什麼事,我就是來這兒找你讨教的,順便陪伯母說說話,這不以後我也會常來,總得先讓伯母習慣我這個不請自來的客人。”楊進周見慣了豪爽的軍中漢子,因而對京城人士說話非得藏半截的習慣很不以為然,因而陳衍大大方方說出了這話,他不禁覺得小家夥有些趣味,就點了點頭說:“我不常在家,母親多有寂寞,你以後要是願意不妨常來常往,也能陪陪你姐姐。”“這可是楊大哥你說的,我可不會客氣!”兩人打趣了一陣,這才去了後頭的馳道上練習騎射。隻彼時距離天黑已經沒剩多久,練了四五回,這天色就漸漸暗了。通身大汗的兩個人又一道去了後頭更衣,陳衍見楊進周直接用井水澆身子,臉上不禁露出了幾分羨慕來,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去了裡頭用熱水沐浴,又換上了随身帶着的衣裳——為了應付宜興郡主的魔鬼課程,他天天都在褡裢裡備着三套行頭。在鏡園又蹭了一頓晚飯,陳衍方才告辭了出來。在二門口,他看着下人牽來了自己的馬匹,忍不住回頭看着楊進周說:“楊大哥,小心汝甯伯本家!”這沒頭沒腦的話卻讓楊進周笑了起來,他一手輕輕搭在了陳衍的肩膀上,随即若無其事地說:“放心。”夜色之下,陽甯侯陳瑛從威國公宜園出來,剛剛還滿是笑容的臉上一下子凝滿了寒霜。威國公羅明遠在雲南時威風八面,戰場殺敵也好,平定蠻亂也好,從來都是殺人不手軟,可如今到了京城卻失了那股銳氣,一心想要和光同塵,隻做一個忠心耿耿的臣子!也不想想好端端的魯王會突然夭折,羅貴妃又遭人算計,這當老子的竟然聽信羅旭那一套!“駕!”用力一抽馬股,陳瑛如同離弦之箭一般往前疾馳而去,也不理會身後那幾個拍馬也趕不上的親随。等到熟門熟路拐進了一條小巷子裡,他才在一家黑燈瞎火的店前下了馬,随手撂下缰繩就徑直進了門。他一進去,立時有夥計上前照管馬匹,又手忙腳亂下了門闆,隻留着中間一塊空着,卻也有一個小夥計等在那裡。上了二樓包間,陳瑛就隻見室内點着兩盞昏暗的油燈,仿佛是因為有風吹進來,那火苗簌簌地抖動着,映照着燈旁那兩個坐着的人越發臉色晦暗。陳瑛死死盯着那個年輕的瞧了半晌,聲音頓時有些發幹發澀。“殿下怎的也來了?”“我隻是聽說,陽甯侯下帖邀了汝甯伯,所以特意來湊個熱鬧。”見陳瑛那種震驚得猶如見了鬼似的表情,淮王自然覺得很滿意,深感給自己出主意的人果然高明,于是就不緊不慢地說,“陽甯侯不用擔心,我自願在慈恩寺給母後念六六三十六天的經,這會兒九門落鎖宮門下鑰,錦衣衛和五城兵馬司雖有巡查,可也難不倒我……還是說,陽甯侯覺得我礙事?”“在下不敢。”此時此刻,饒是陳瑛平日異常善于應變,也有些亂了方寸,說了這一句話之後,就幹坐在那裡不知道說什麼是好。而汝甯伯楊珪就更不用說了,滿臉局促坐立不安,根本不敢去看陳瑛那刀子似的目光。到最後,還是淮王先開的口。“我聽說,陽甯侯先頭似乎打算和我那四哥接洽?”這麼隐秘的事情,淮王怎麼會知道!陳瑛竭力忍住心中的驚濤駭浪,故作訝異地說:“殿下這是如何說,我一介外臣……”“陽甯侯一介外臣,從前做過的事情可是真不少呢。”淮王笑眯眯地眨了眨眼睛,臉上露出了幾分孩子氣的狡黠,“先頭東昌侯府兩位千金在路上被人誤認為是東昌侯而遇刺,這似乎是你露的消息吧?佃戶鬧事圍了安園,這似乎也少不了你推波助瀾吧?想把令千金送給我那二哥晉王為次妃,事有不成,則是趁着晉王因王妃夫人假孕焦頭爛額,唆使了王府一個親信的太監附議了兩句鄧忠的提議吧?至于在宣府以我二哥的名義假傳大捷等等,說是事急從權,其實無一不是在敗壞我二哥的名聲。陽甯侯,我說得可對?”此時此刻,陳瑛隻覺得背後衣衫已經被冷汗沁透了。淮王在他眼中不過是一個愚蠢沖動的小孩子,可萬萬沒想到,自己這一步一步偏偏被人完全看透了。盡管他做的一切都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證據,可這種事情哪裡需要證據,隻要宣揚開來就足以讓他掉入萬丈深淵。深深吸了一口氣後,他便聲音低沉地說:“殿下想怎樣?”“我不想怎樣。”淮王似笑非笑地從懷裡拿出一封信來,在手中玩轉了一番,這才得意洋洋地看着陳瑛,“這信封上的落款,陽甯侯可覺得似曾相識?”他自己的字迹,自己又怎麼會不認識,更何況信封上還有他的暗記!那分明是送給荊王的心腹人士,請其代緻的,又怎麼會落在了淮王手中?難道……是了,要知道一直以來,他都沒有見過荊王,更沒有見過親筆,指不定那個心腹自始至終就是淮王楔入進去的一顆釘子!汝甯伯看見陽甯侯陳瑛那苦澀的樣子,心頭又是驚駭,又是快意,當即便幹咳了一聲說:“陽甯侯,殿下也是看重你的才能,這才有意見你一面。須知如今晉王雖扳回了一城,可終究是聖眷大損,至于荊王,先不說名聲,此次定下的王妃就可見一斑。至于小皇子們,更是不值一提。如今這等節骨眼上,想來陽甯侯也不樂意被黃口小兒淩駕……”“汝甯伯不用再說了。我家裡的黃口小兒還未成氣候,倒是貴府那位已經獨當一面了!”一句話刺激得汝甯伯面色大變,見淮王亦是臉色鐵青,陳瑛知道,自己總算能借着這個略略扳回一些失地,當即站起身推金山倒玉柱地對淮王拜了下去。盡管他并未多說什麼,但這樣的态度,卻已經讓淮王分外滿意了。夜深之際,當三人各自從那酒樓的不同角落先後出來的時候,卻是神情各異。而上了馬車的淮王摩挲着袖子裡的那封信,嘴角又上翹了些許,随即臉又陰了陰。隻可惜那邊隻肯出主意,卻不肯把正經東西給他,但就這一個信封,已經足可唬住陳瑛了。有了這個有能耐的臂助,他總能把當初那一箭之仇報回來。羅旭,楊進周,你倆洗幹淨脖子等着!添箱(上)仿佛是之前晉王的反擊把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都鎮住了,好些天來,朝堂上風平浪靜,處處都是一團和氣,就連内閣和六部會揖辦事時,那扯起嗓門據理力争的聲音也小了。禮部議定了未婚的皇子們待已故皇後一年小祥之後便出居王府,皇帝準了之後,便把先頭皇後已經選定的兩位王妃單子撂給了禮部。按照規矩,這些未來的貴人都是由宮中派教引宮女學習禮儀,不得再随意出門,直到出閣之日方止。然而這一次,皇帝卻破天荒發話,讓兩位未來的王妃入宮,于關睢右門西邊的元輝殿居住學習禮儀,半年後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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