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芳平日除了必要時候,等閑不和芸兒相争,這會兒卻是寸步不讓地回道:“頭等富貴的人家哪個不計較媳婦的娘家,而且往往是左一個侍妾,右一個通房,如老太太這等,難道很有意思麼?與其如此,還不如選個清貧上進的進士……”“進士?那些讀書人,看着清高,富貴之後還不是姬妾滿堂,連休棄糟糠之妻的都有。老太太倘若還沒意思,難道别家為了柴米油鹽醬醋茶也得算計半天的主婦就有意思?”“夠了!”陳瀾聽兩人越說越不像樣,臉色倏然一沉,惱怒地喝道,“争這些有什麼用,還居然編排起了老太太,被人聽見便是亂棍打死!你們兩個下去,讓紅螺來上夜!”等到兩人怏怏下去,陳瀾方才深深吸了一口氣。她們說得固然沒錯,可是,她父母雙亡,決定這些的便是老太太朱氏。朱氏如今固然會覺得她好,但卻不能和晉王妃相比。誰人良配,卻不是她說了算,隻有徐徐謀劃。莊田和妝奁(上)兩個丫頭的争執雖是被陳瀾一下子就壓了下去,但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卻細細思量了起來。她在自己的那個時代便沒有尋着一個合心意的人,外人都道她挑剔,隻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從某種角度來說是太過理智的人,于是索性單身一個。如今來到這個陌生的時代,婚事被人當成籌碼随意揉捏不可避免,即便如此,哪怕是在最小的範圍内争取主動權,也比什麼都不做的好。如今皇帝說是發還了長房的千畝莊田,但至今真正的東西尚未到手,而且聽家下人等的傳言,這種事情以往也有過,卻有諸多變數。而且,可這些天管家,她已然明白,真正的忠仆有多難得。侯府百多年傳家,不少世仆都是根深蒂固一代代管事,做事情挑肥揀瘦,拉幫結派彼此傾軋,賞罰不均等等全都有,她和陳衍這孤女弱弟又不可能真搬到莊子上去,這經營也不是那麼容易的。而且,即便有錢如那等大商人,也要攀附朝中權貴,若是沒有權勢,守着千畝良田便猶如别人嘴邊的一塊肥肉。之前不争爵位是因為他們姐弟倆毫無根基,可如今根基已經打下了,老太太那兒必定有了她寬厚仁孝的印象,她就得努力為自己和陳衍打算将來了。輾轉反側了不知道多久,陳瀾終于沉沉睡了過去。夜半時分紅螺掌燈進來查看,見她半個身子都露在外頭,連忙放下燭台,趕緊掖好了被子,看到陳瀾睡夢中仍是眉頭微蹙,頓時歎了一口氣,在床沿坐了片刻方才站起身來。她依着小姐的話常去蓼香院給老太太請安,鄭媽媽常常拉着她多留一會,話裡話外不無盤問和暗示,甚至還提到過她的年紀。她不是家生子,在府裡沒什麼倚靠,這配人的事便是陳瀾也無法一言決之。鄭媽媽提的是她家裡一個侄兒,據說是出了籍正在外頭讀書的,正預備科舉,若是她服侍得好,就許她将來一樣出了籍,還能做了秀才娘子。可是,如小姐這樣的主子,婚事亦是艱難,她一個丫頭哪來那般幸運?這般哄人的言語,她小時候見多了!……一連幾日,家中都是風平浪靜。當日楚四家的一鬧,陳瀾小懲了她,之後禀明了朱氏,從幾個老家将中選了子弟出來,原是連陳清陳漢也一塊要配上随侍的伴當,兄弟倆最後卻是謙辭了。兩人不約而同地說課業重要,武事為次,朱氏也就沒理會,選進來的人自然而然都歸了陳衍。有了這四個人,陳瀾便讓人把後園已經有些荒廢的演武場收拾了出來,又請示了朱氏,挑了個老成的昔日家将作為武師。于是,陳衍每日早起半個時辰,帶着四個人在演武場中練武。自從元宵節那天之後,陳滟就告了病,如今的侯府家務都是陳瀾和陳汐一塊料理。十天的元宵燈節須臾便過去了,這一日大清早,衆人雲集蓼香院給朱氏問了晨安。出來之後,陳瀾見陳衍雖換了一身幹爽衣裳,額頭上卻仍有汗漬,不禁關切地詢問了幾句。陳衍雖是揉着手臂,臉上卻興高采烈,不但不曾叫苦叫累,反而帶着兩個讀書的書童一溜煙去學堂了。眼見人走了,陳瀾想起之前陳清陳漢兄弟看着陳衍的羨慕表情,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随即才去了水鏡廳。才剛剛坐下處理了幾樁事情,外頭就有人報說,宮中禦用監夏公公派了一個小公公過來。一聽說是宮裡來人,陳瀾固然有些吃驚,陳汐則更是着緊,忙吩咐了人帶進來。不多時,那個身穿深青色葵花胸背圓領衫的小宦官就到了水鏡廳。打躬見過之後,他就雙手呈上了一個匣子,因笑道:“元宵節傳旨之後原本就該送來的,但因為燈節期間事情太多,所以夏爺爺一時也忘了去提醒,如今方才想起來。這是一千畝莊田的田契,都在通州潮白河,如今既然發還,原本看莊子的莊頭就調去了他地,但佃戶等等是一塊賜下的,還請侯府盡快派人接管。”一聽說是發還長房的莊田,陳汐自是沒什麼興趣,斜睨了陳瀾一眼,見一旁的管事媳婦已是送上了賞錢,那個小宦官得了賞錢眉開眼笑地又打了個躬,她便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多謝公公特意跑這麼一趟。可要去見見老太太?”“夏爺爺還在宮中等着,小的隻是奉命送東西,這就不去見太夫人了。”聽那小宦官這麼說,陳瀾也不再堅持,任由他告辭之後跟着引路的婆子出去了。這時候,一旁侍立的一個管事媳婦笑着說道:“誰不知道在咱們直隸,通州附近的地是最難得的,如今天下太平,人多地少,那地少說也得十兩銀子一畝。”另一個管事媳婦也湊趣地笑道:“十兩銀子一畝也沒地方買去,如今是地少人多,上回汝甯伯家裡買了兩百畝祭田,生生用去了四千兩!早先各家都有被朝中收回莊田的,等發還的時候往往都是照着兩三兩銀子的價錢發了銀子,鮮少有把田莊整個發還回來的。三小姐和四少爺這回可是得了一注大财,更是難得的體面!”陳瀾随眼一瞟,見廳上的衆人好些都露出了殷羨的表情,再想想元宵節宣旨之後,那些人全都去奉承了三房,自家要用人也找不見,就知道這兩個管事媳婦說的都是實話——那會兒他們恐怕隻以為長房會得到幾千兩銀子的補償,未曾想真的得了千畝良田。于是,她便淡淡地說道:“什麼大财小财的,咱們府裡又不曾分家,說什麼你的我的?”一句話噎得剛剛那兩個一唱一和的管事媳婦作聲不得,陳汐則是看了陳瀾一眼,仍是吃茶不語,心中卻是暗自思量。自打陳瀾那次傷愈之後,行事就比從前更仔細了,凡事都是綿裡藏針,竟是難能抓到半點錯處。她那天被朱氏訓斥不懂事之後,回去就覺得滿心不是滋味,這幾天便一向沉默着,畢竟少說少錯,凡事等父親回來再說。陳瀾一句話堵住了那兩個媳婦,便看也不看那匣子裡的田契,仍是放在一旁的幾子上。接下來處置事情的時候,她就覺察到了陳汐的心不在焉,提醒了兩次見人沒多大反應,她也就懶得多費事了。她自然明白,陳汐從前冷淡從容,全是因為父親和生母全都不在身邊,在這府裡還要照管兩個兄弟,不得不打起十分精神,如今羅姨娘一回來,威國公羅明遠又回朝高升,就連父親陳瑛也突然承襲了陽甯侯爵位,那陡然翻身的處境足以改變一個人。這世上,有幾個人樂意隐忍一輩子?一上午的事情辦完,就有丫頭上來問說午飯擺在那兒,陳瀾忖度回去之後也是無事,又瞥了一眼那個招引無數關注目光的匣子,就看了一眼陳汐說道:“五妹妹是回去用飯,還是就在這兒和我一起用?”“事情都辦完了,三姐不回錦繡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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