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還是胡惟庸先開口了:“李大人,把你懷裡的折子拿出來給大家看看吧。”
李飲冰在衆人的視線中,緩慢地抽出十幾本文書來,輕輕放在桌上。
塗節接了過去,一人發了一本,就那樣看起來。
都是靠本事在官場混的,一心二用總能做到,胡惟庸沒有體諒他們,自顧自繼續道:“看看吧,這個月才剛開頭,彈劾我的已經有十幾個人了,你們說,我這個丞相當的真有那麼不堪嗎?”
沒人敢接話。
胡惟庸繼續道:“這些還算不了什麼,最可恨的是玩陰的。說什麼我老家的宅子夜半裡冒紅光,井水裡生石筍,是何居心?”
李飲冰是個天生的投機者,楊憲倒台以後投奔了胡惟庸,念他當時在浙江一案中半睜半閉的态度,加上多少是個人物,胡惟庸也就沒踢開他,讓他加進自己的圈子裡來。
何況如今他一家獨大,這根牆頭草也沒有别的去處可以搖晃。
此時李飲冰就說話了:“丞相,有這樣的事,我以為還是那些浙東餘孽在暗地裡操作,他們死得還不夠絕,所以老惹出風言風語來。”
塗節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前腳還抱着楊憲的大腿,後腳就說什麼餘孽,這樣自私自利的人,打着燈籠比金子還難找。
“哦。”胡惟庸道,“那你覺得我該怎麼辦?”
“屬下以為,丞相可以讓令兄的女兒早日與韓國公的侄子完婚,把勳貴們的心死死栓住,然後再好好敲打誠意伯一番。”
韓國公就是李善長,誠意伯嘛,自然是劉基。李飲冰出的這個主意,顯然是要胡惟庸再穩固自己的地位,既然選擇做權臣,那麼就做一個頂級的權臣,卡在半中間最難受,誰也能來踩一腳,往高處爬雖風險大,但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塗節等他最後一個字剛落地,就罵道:“李飲冰,你什麼腦子,如今丞相擔心的是樹大招風,你反而勸他爬得高些,嫌事情不夠大是嗎?”
李飲冰道:“那你有什麼高見,能否說出來聽聽?”
塗節說不出來,隻能瞪了他一眼。
“汪大人博學多才,有沒有什麼主意?”胡惟庸問道。
幾人又把目光方向汪廣洋。
自他貶谪後又被撈回來,已在副丞相的位置上坐了些日子,雖然經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但汪廣洋不是一個會輕易改變的人。
這既是他的優點,也是他的缺點。
優在他心境尚好,官位高低對他來說沒那麼重要,所以每日仍然優哉遊哉,不動如山。
缺在提拔以後,他把所有事情推給了胡惟庸,不像個副丞,倒像個小秘書,什麼主意也不拿,隻等着發俸祿,沒起到任何作用。
他其實明白朱元璋把自己放在這個位置的意思,可奈何就是沒有鬥志,不想與任何人争,也不想與任何人鬥,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汪廣洋幽幽歎息出聲:“我也沒什麼好辦法,眼下隻能去查,查出來了,便堵住那些人的嘴,查不出來,隻好按李大人的辦法去做。其實最要搞清楚的不是這些……”
“是什麼?”胡惟庸抓緊了自己的衣服。
“是聖上的态度。”汪廣洋道,“聖上是個愛憎分明的人,聖上喜歡你的時候呢,你放個屁都有道理,聖上厭惡你的時候,哪怕什麼都不做,殺身之禍也自天上而來。我擔心的是,放任這些謠言在外面傳播的,不是旁人,正是陛下。”
室内陷入更深的沉默。
幾隻飛蛾不斷往燈罩上撲飛,發出嘟嘟的聲音。
這道理大家都懂,卻隻有汪廣洋說了出來。其實他們是想自己騙一騙自己,如果真認定了幕後之人就是朱元璋,誰也想不出還能怎樣掙紮。
朱亮祖、劉基、袁凱、劉基、李善長,現在又到胡惟庸。再傻的人也看出來了,浙東和淮西的争鬥從來沒能跳出皇帝的手心,他像捏着兩隻鳥兒似的,在外面觀戰,哪隻鳥顯出頹态,就喂它些吃食,哪隻鳥兒快勝了,就餓它兩三天。
回過頭來,不管是哪派的官吏,都發現身邊的朋友越來越少了,剩下的盡是一些從底層提拔上來的寒門子弟,還有科舉新中的狀元榜眼。
可是又能怎麼辦?到了這個位置,哪裡是停得下來的。
胡惟庸都不知道自己害了多少人了,他一掉下去,得比死了還難受。
“要我看,當初就不該做官。”塗節道,“天底下哪有這樣的皇上,竟然還在殿内打百官的闆子,貪污二十兩就是死罪,還弄什麼登聞鼓,和縣衙門似的,我看還是出身的問題,泥腿子就是泥腿……”
他的話剛說出頭來,所有的人的臉色都變了,快說到末尾時,除了坐在首位的胡惟庸,剩下兩個人都撲到他跟前,拿手去捂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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