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讨厭我?”然而林阙已經知道,夏諧的語氣裡并沒有厭惡的情緒。
“……沒有,沒有。”夏諧否認的很快。“我隻是有點……不習慣。”
“可是之前我們一直這樣。”林阙繼續摟着他,沒有要松開的表示。“為什麼現在不可以?”
夏諧眼睛裡有些迷惘,大概是分不清這個“之前”是多久的“之前”,又想了想,好像的确一直是這樣相處的,于是再沒有什麼話來反駁了,隻好繼續在男人懷裡待着。
對于夏諧來說的那些黑暗,說出來很難,很慢。林阙總要時不時給一些刺激,才能繼續說下去。
這個過程不僅是對說者的折磨,亦令聽者萬分傷心,實在是痛苦至極。
說的時候,夏諧那雙回憶的眼睛很堅強,連一滴眼淚也沒有流,可是空洞洞的,像失了靈魂一般,連月光也填不滿。
然而他自己卻發現,這件也說了,那件也說了,林阙卻還是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如當初對自己說“我都知道”的那個模樣。
這讓他覺得,林阙那句“我不會不要你”,大概是真的。
于是漸漸地,便都說了。
原來痛苦再多,居然也有說盡的一天。
而浴缸是他對林阙說的,黑暗裡的最後一樣東西。
看着浴缸,夏諧臉上好像有些畏懼,但克制住,勉強平靜地跨進去了。他抱膝坐在裡面,擺出一個蜷縮地很緊的姿态,然後偏頭看了林阙一眼。
“是不是要放水?”
“……要。”
林阙剛想去打開水龍頭的時候,夏諧伸手摁住他。
“要涼的,水。”
對此林阙沒說什麼,把龍頭擰向涼水,将水放了出來。
水一直放到滿缸才停下來。
幸而是盛夏的午後,天氣悶熱,自來水管裡的水都微微溫着,不會讓人着涼。
浴缸比人矮很多,林阙得半跪在瓷磚地上才能和夏諧平視,他時刻注意着水中的人,抓着夏諧的一隻手,以免過大的浮力使人失去控制。
“我一直……都躲在這裡。”水的波紋倒映在夏諧臉上,像是什麼光的照拂。“躲這裡,他們就不會來。”
甫一說完,夏諧就将身子一沉,埋進了水底。
他的動作實在太輕巧,也太富有技巧,連一點水波也沒濺出來,無聲無息地,便沉下去了。
林阙跪在浴缸邊,隻見得平靜的水面,和自己抓住的一截手腕。他也不催夏諧,隻是換作兩隻手去捂住夏諧露在水面外的手,給他傳遞一些溫暖。
也不知多久,“嘩啦”的一聲,夏諧終于從水面下探出半張臉。他的頭發濕淋淋貼在額頭上,露出一雙烏黑的眼睛望着林阙,閃着點點的光,像寒星。
“林阙。”夏諧慢慢地又探出一點臉,輕聲問道。“你真的……愛我嗎?”
男人也靜靜望着他,可是沉默良久,什麼也沒有說。
夏諧被看得有些緊張,慢慢把那隻被男人握住的手蜷縮起來。正是此刻,林阙順着這隻手将夏諧從水裡撈起來,帶入懷中。
“你知不知道。”他壓在夏諧的耳畔,低低道。呼吸的熱氣輕輕拂在對方的耳骨上。“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想把你剝光了,操你。”
夏諧怔住了。
不過,很快林阙就從這種壓迫的姿态裡清醒過來。“對不起,對不起。”他松開對夏諧的鉗制,用袖子去擦對方臉上的水。”“我吓到你了,是不是?”
水其實不冷,可是貼着林阙有熱度的身子,就顯得冰涼起來。對于夏諧來說,就像感受到了一個溫暖的存在,于是如同一個黑暗裡的小孩追逐光一樣,他下意識朝林阙懷裡靠了靠。
身體如此做隻是本能,他的意識還怔着:“那你……”
那你為什麼,還那樣逼我。
“夏諧,我不敢冒風險。”林阙見他靠過來,隻好抱住他,開口解釋,他的聲音很低,低聲下氣的那種低。“我一定要先把你抓在手裡,之後要我怎樣都行。慢慢來……慢慢來的話,我怕一眨眼,你就要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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