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豪被慕雲推着來回做檢查的時候,已經哭得要背過氣去了,他的左臂骨折了,手術要先交幾千塊錢的手術費和随後的住院費,慕雲兜裡沒帶那麼多錢,隻能翻出電話來,先打給劉媛暢,結果手機裡機械的女聲提示她對方已關機。劉媛暢輕易是不關機的,她關機隻有一種可能就是出差了,在飛機上。慕雲覺得心裡好像起了一團火,但是對着手機,卻不知道還能打給誰,趙宏博能借她錢嗎?可是她從來沒有朝人,特别是老闆借過錢,要借嗎?遲疑的時候,身邊有人匆匆經過,又退回來問她,&ldo;慕小姐,你怎麼在這裡?&rdo;慕雲匆匆回頭,看到的,倒是一張不算陌生的面孔,隻是她這會心裡亂到極點,好陣子才想起來,眼前這個人不就是前段時間,她和趙宏博去參見的那場慈善晚宴的主辦人‐‐宋濂嗎?人都說貴人多忘事,沒想到人家貴人居然還認識她,反而是她認不出人家了。不會她實在沒有心思寒暄,隻能說,&ldo;宋先生,我兒子骨折了,陪他來看醫生。&rdo;&ldo;你有兒子了?&rdo;宋濂的表情很驚訝,眼神中一瞬間有慕雲讀不懂的複雜,隔了會才說,&ldo;你結婚了,孩子出了這麼大的事,怎麼沒見到爸爸?&rdo;這該算是很交淺言深的話了,雖然正常人都會這樣說這樣推理,但是慕雲還是有片刻的尴尬,隔了會才說,&ldo;哦,孩子是我自己照顧的。&rdo;宋濂似乎察覺到失言了,歉然一笑,馬上說,&ldo;小孩子骨折是可大可小的,可要趕緊手術了,醫生怎麼說?&rdo;&ldo;骨科的主任下班了,值班醫生還有一台手術沒下來,讓我先交了錢,等等。&rdo;慕雲的話裡透着焦灼,她覺得她要急瘋了,可是護士隻有一句話,就是先交錢,然後等着,她可以等,可是小豪這麼疼,要怎麼等,要等多久呢?&ldo;主任下班了,不會讓他回來,這醫院還是不是救死扶傷的地方。&rdo;宋濂臉色一沉,掏出電話記下撥出了一個号碼,片刻之後對慕雲說,&ldo;這個是你兒子吧,骨科主任馬上就會回來,先送他去病房吧,安靜點,這裡人來人往的,病菌也多。&rdo;&ldo;宋先生,&rdo;看着宋濂推着小豪要走,慕雲咬了咬嘴唇,決定拼了,這裡她隻是他一個人,就算被看不起,也得開口了,總不能耽誤小豪的傷。&ldo;怎麼?&rdo;宋濂被她叫住,愣了一下。&ldo;您能幫我看一會小豪嗎,我得回家一趟。&rdo;慕雲說。&ldo;孩子馬上要做手術,你回家去幹什麼?&rdo;宋濂不解,&ldo;這會你不在他身邊怎麼行?誰簽手術同意書呢?&rdo;&ldo;可是手術費,我得回家去取。&rdo;慕雲有些不好意思,但眼下也顧不了這麼多了。&ldo;這個……&rdo;宋濂看着慕雲又急又為難的樣子,以及哭得隻剩抽噎力氣的小豪,眉頭皺了又皺,馬上說,&ldo;你安心陪他等着馬上去手術,其他的不用管。&rdo;&ldo;可是……&rdo;慕雲趕緊搖頭,她不慣于受人恩惠,因為無力償還。&ldo;沒有可是,當我先借你,回頭要還我的,小豪的傷不能耽誤。&rdo;宋濂說完,已經有一個中年女醫生快步迎了過來,和宋濂招呼過後,很快帶他們去了病房,然後小豪被推進了手術室。萬幸的是,小豪的骨折程度不算特别嚴重,手術之後,就一直睡着。宋濂在他進手術室之後就離開了,慕雲當時忙亂也沒發現,後來想起來的時候,覺得宋濂走也是正常的,隻能以後再感激人家。醫生囑咐了一些照顧孩子的注意事項之後走了,病房裡重新變得靜悄悄的,消炎的藥水還在一滴一滴的滑過塑料軟管,湧進小豪手背上纖細的血管中。慕雲輕輕的摩挲着他絨絨的頭發,總要這會靜下來,才覺得心痛得好像要碎掉了。撞傷小豪的兩個孩子方才是和他一起被送來醫院的,但是卻在慕雲最忙亂無助的時候,被家長抱着匆匆出院了,别說病曆,連名字都沒有留下。這些年她獨自帶着小豪,人情冷暖世态炎涼看得多了,雖然憤怒于這樣的家長,連替孩子承擔責任的勇氣都沒有,但憤怒也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她打電話報了警,卻也心知肚明,這樣的案子,民警也不過是走個過場,也不是殺人放火,不過是過失,幾千塊錢的事情,除了她之外,誰能放在心上呢?而小豪的醫藥費,才是讓她真正犯難的事情。上個月的工資所剩無幾,前幾個月的積蓄又剛剛都交了小豪幼兒園的學費夥食費,幾千塊錢不是大數目,但倉促間,要去什麼地方湊出來呢?這樣反複的想,慕雲到底忍不住翻出錢包,遲疑的,從裡面抽出一張銀行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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