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皇後微微一笑,溫聲道:“陛下的心意,我都明白。不過宮務早有循例,處理起來并不麻煩,我鎮日什麼也不幹更悶,有些事情打發也好。”嘉祐帝似想說點什麼,但最後并沒有說,點點頭道:“也罷,你心裡有數就好。”說了幾句閑話,囑咐她好生歇息,嘉祐帝就離開了,裴皇後起身送至門口。眼見着天子的身影遠去,肅霜低聲道:“怕不是李氏給陛下吹枕邊風了吧?”裴皇後搖搖頭,并未說什麼,過了片刻,便有宮女來報,說淩雪回來了。淩雪是裴皇後的近身女官,與肅霜一内一外,皆深得重用。早前太子妃派人過來,請肅霜或淩雪去叙話,裴皇後就遣了淩雪過去。“太子妃是為上回您與她說的話,如今太子那邊有回音了,又怕自己派來的人表達有誤,所以特地讓奴婢過去聽個話,回來再一五一十傳給您。”淩雪道。太子請戰一事,不單前朝傳得沸沸揚揚,連後宮也很快得知消息,裴皇後雖然很少過問朝政大事,但并不意味着她完全漠不關心,此事一出,她就将太子妃找過來,說太子千金之軀,不宜離京妄動,讓太子妃好好勸勸太子,不要沖動行事。太子妃宋氏也答應了,如今找淩雪過去,想必是那邊有了回信。裴皇後就問:“太子妃怎麼說?”淩雪道:“太子妃說,太子與她道,此去雲州,并非沖鋒陷陣,另有老将姚威壓陣,另有禁軍十萬随行,他僅是名義挂帥,不必真刀真槍上陣與敵人拼殺。更何況,雲州已經被攻陷過一次,突厥人再去一回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裴皇後蹙眉:“微乎其微,并非完全沒有可能,太子想要去轉一圈刷功勞,也得看看這功勞刺不刺手。”她這話說得太直白,以緻于肅霜有點緊張,下意識看了看四周。淩雪低聲道:“太子妃勸不動太子,是以隻好跟娘娘說一聲,問娘娘還有什麼法子。”裴皇後搖搖頭:“我哪裡還有什麼法子?但願太子此行一切順利吧。”淩雪與肅霜對視一眼,兩人不好再說什麼,裴皇後揚手,淩雪躬身退出。肅霜近前一步,給裴皇後捏起肩膀。“太子既然有自己的主意,您也不要太操心了。奴婢聽說,朝中許多大臣,都覺得突厥人這次隻是虛張聲勢,實則不會再攻打雲州的,要去也是去甘州,太子吉人天相,必能平安無事。”裴皇後沉默片刻,忽然問她:“你讀過墨子的《七患》嗎?”肅霜一愣,搖頭道沒有。裴皇後卻不再說下去了,起身往内殿而去。作者有話要說:七患是言外之意,文中不會明說,為了方便萌寶們不用去搜索,把七患片段貼一下:子墨子曰:國有七患。七患者何?城郭溝池不可守而治宮室,一患也;邊國至境,四鄰莫救,二患也;先盡民力無用之功,賞賜無能之人,民力盡于無用,财寶虛于待客,三患也;仕者持祿,遊者愛佼,君修法讨臣,臣懾而不敢拂,四患也;君自以為聖智而不問事,自以為安強而無守備,四鄰謀之不知戒,五患也;所信者不忠,所忠者不信,六患也;畜種菽粟不足以食之,大臣不足以事之,賞賜不能喜,誅罰不能威,七患也。以七患居國,必無社稷;以七患守城,敵至國傾。七患之所當,國必有殃。靈州,北城軍營。今年的夏天來得格外早,晨起的日頭便猛烈得很,令人有些吃不消。賀融與薛潭剛到校場外面,便聽見裡頭遙遙傳來呼喝之聲,那是士兵們正在操練的動靜。回頭看見安王到來,林淼正欲上前行禮,卻被賀融擺手阻止,他順勢頓住腳步,繼續回身指揮士兵進行搏鬥。被他點到名的兩名士兵出列上前,赤膊上身,肌肉飽滿,小麥色的膚色上淌着汗水,比起幾個月前軍營裡連跑圈都很難撐過五圈的景象,現在的靈州府兵可算是脫胎換骨了。但在賀融看來,要面對自小在馬背上長大的突厥人,這樣的變化也許還不夠。可是留給他們的時日太少了。兩名士兵很快摔打在一起,兩人勢均力敵,難分勝負,但都用盡全力,很快舍棄了章法而抱作一團扭打,你一拳我一拳,不因演練而有所留情。賀融暗暗點頭,不管實力如何,這股肯拼命的勁頭是值得肯定的。這段時日也不知林淼怎麼練的,竟真将士兵們的兇悍之氣給練出了幾分。林淼适時喝止他們,讓人将兩名士兵帶下去療傷,又讓各隊将領帶領士兵自由操練,便朝賀融走來。賀融贊許道:“短短時日,能成這樣的氣候,難為你了。”林淼抱拳道:“殿下謬贊了,卑職隻恨一天沒能掰出二十四個時辰來。”賀融:“一張一弛,也不要繃得太緊了,這些人畢竟剛開始。”林淼應了下來。賀融讓他不必再跟着自己,就與薛潭二人沿着校場邊的小道,在樹蔭下漫步,一邊視察士兵操練的成果。林淼隻當賀融心血來潮才會突然跑過來,但薛潭知道不是。今天早上,他們剛剛收到來自長安的信件。嘉祐帝拗不過太子幾番請求,終于同意太子領兵前往雲州。賀融看到信件時勃然大怒,直接就拍案而起,斥責太子胡鬧,薛潭從未見他發過這麼大的火。“太子身邊那麼多人,難道就沒人勸谏?”薛潭皺眉道。這會兒,賀融已經完全平靜下來,完全看不出他剛在都督府還為此事還發過一頓火。“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道理人人都懂,太子想要功勞,穩固地位,但身邊又無人可用,隻能出此下策,估計也少不了旁人慫恿。”賀融冷冷道,“雲州剛被攻破過,所有人都覺得突厥人不可能再去一回,去了也搶不到東西,太子也如此認為,領着十萬禁軍去雲州遛一圈,也算是有了戰功,還能趁機将這十萬禁軍捏在手中,一舉兩得。”“可是……”薛潭仍覺得有些不妥,“萬一突厥人當真再去打雲州呢?”賀融哂笑:“那就隻能聽天由命了。也許太子殿下天賦異禀,頭一回領兵也能運用自如吧。”薛潭很少見到安王對一個人如此冷嘲熱諷,何況還是當朝的太子殿下。他并不認為太子天賦異禀,在薛潭看來,太子是諸皇子裡最像嘉祐帝的,父子倆若生在太平盛世,當個守成之君也許沒什麼問題,但外患重重之時,太子輕信多疑,立場不堅的毛病就暴露無遺。薛潭還在考慮太子的問題,賀融思緒飛轉,話題已經從太子轉到了自身。“伏念的心思太難猜,我們現在誰都不知道他到底想下一盤什麼樣的棋,靈州也有可能是突厥人的目标,我們不能掉以輕心。”薛潭點點頭:“我明白。”這番話才言猶在耳,當天下午,伏念可汗就派了使者過來,求見賀融。賀融沒有親自接見,隻讓薛潭出面。使者一問對方不是安王,還面露不滿:“我們可汗誠意拳拳,沒想到安王居然隻派了一個無足輕重的人出來,這是不将突厥放在眼裡嗎?”薛潭哂笑,這突厥人還真看得起自己。“我先前職務為禮部尚書,如今随安王殿下來此,平調為大将軍,一個大将軍接見突厥可汗的使者,怎麼說也綽綽有餘了吧,難不成你是伏念可汗的兒子?若是那樣,我定然讓我家殿下出來接見你的。”突厥使者啞口無言,論口才,他自然不會是薛潭的對手。“可汗說,中原天子幾位皇子裡,他唯獨欣賞安王敢于以身犯險,親赴前線,鎮守邊關的豪勇,這一點,倒與我們可汗倒頗有相通之處。”薛潭冷笑:“你們可汗派你前來,就是為了傳達這一番惺惺相惜之情?”“自然不是。”突厥使者狡黠一笑,遞上可汗手書與印信。“我們可汗有位妹妹,正當妙齡,雖然比不得你們中原美人窈窕柔弱,但也别有一番飒爽英姿,聽說安王還未娶妻,可汗英雄惜英雄,願與安王結為親戚,将妹妹許配安王為妃,請你代為傳達。”你們可汗也配?安王殿下就算終身不娶,也不會娶個突厥女子!這句話差點沖口而出,薛潭陰沉了臉色,盯住那使者,半句話也不說。突厥使者笑道:“薛将軍何必如此看着我?應與不應,全在你們殿下,可汗說了,若是中原朝廷換作安王坐龍庭,今日突厥未必能一統,說起來他還應該多謝你們中原皇帝,沒将安王立為太子。不過如果安王願意跟突厥結親,從此之後也就多一個強有力的後盾,沖着這層關系,将來安王就算想當太子,你們皇帝也得考慮一二吧?”薛潭怒道:“我們殿下對陛下與朝廷忠心耿耿,你少挑撥離間!”“當然!當然!”使者哈哈一笑,不以為意,“你們殿下若不是受人排擠,又怎會被封到靈州這裡來?若有突厥這個盟友,以後别說太子了,你們的朝廷重臣,乃至皇帝陛下,都不敢輕易招惹你們殿下吧?我們可汗慧眼識英雄,此番誠心誠意前來求親,還請你代為轉達,讓你們殿下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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