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兮沉聲提醒,“婧婧,記住上次的教訓,不要跟其他站姐交往過密。”她這句話說得嚴厲,趙婧婧吓得小聲地解釋說:“我也沒想做什麼,就是跟其他人搭個夥,一起住一起打車什麼的,不然我一個人在外面總覺得害怕,還容易睡過頭。”“我也不是非要你一個人去跟行程。”顧兮深吸一口氣,懷疑自己心情現在不好,說什麼都聽起來像是在批評,隻得言盡于此,“那你就自己多注意一下吧。”果真如她所料,商務艙内隻有兩個人。另一位乘客坐在她前面一排,顧兮上飛機的時候,他早已戴妥眼罩,蓋好毯子安靜地睡過去。顧兮兀自沉浸在巨大的失落中,看向窗外,一顆心渺渺不知應該落在何處。空姐例行詢問叮囑完畢,悄然離開艙内。耳邊隻有飛機行駛産生嗡鳴聲,顧兮在人前堅持了一整個晚上,此時此刻終于崩不住,酸澀感慢慢從喉嚨裡爬上來。她閉了閉眼,眼淚刷地流了下來。從前,她一意孤行,視原生家庭為桎梏,一心想要逃離出去。而現在終于重新審視自己,這麼多年,過得是不是有點失敗?她不知道别人的人生是不是也這樣?活在别人期許的目光中,工作、婚姻這些人生中至關重要大事,每一樣由不得自己做主,甚至每做出決定的同時,都要伴随着另一些東西的失去。兜兜轉轉到頭來,一無所獲不說,還失去了自己本身擁有的東西。顧兮狠狠地咬着嘴唇,努力壓抑着自己的抽泣聲。前排的乘客仿佛感應到了什麼,站起身,摘下眼罩,回頭看了她一眼。那人有一雙漂亮的眼睛,裡面好像蘊藏着浩海無垠的宇宙,在黑暗中閃爍着熠熠的星光。像極了幾年前,在海邊襯衫牛仔驚鴻一瞥的少年。顧兮瞬間瞪大眼睛,确認了三遍,不可置信地開口:“你怎麼會在這裡?”作者有話要說:我又來了~~~~我們容也來了~~~感謝“哇咔哇咔”“容顔”的營養液“我也是乘客啊。”容忱看她的表情,微微失笑,“為什麼一副見了鬼的表情?”顧兮匆匆抹了兩下眼淚,扭頭看向窗外,心裡滑過一聲無力的歎息。以前跟行程的時候,不管時間多早,她都會提前一個小時起床化妝,就算知道身陷人海茫茫,他可能隻是一掠而過,連個模糊的影子都不會看到,顧兮都想争取在他眼裡留下一抹亮色。後來她脫飯了,就更不願意在他面前露怯。叢林失蹤的時候,她受了驚,在他面前狼狽,心裡已經覺得很難堪了。眼下剛分崩離析不久,就被他看到自己失态的樣子,顧兮恨不得立刻從飛機上跳下去,一了百了。飛機的小窗就着夜色,映出一張懊惱無助的臉。她又看見容忱坐到自己身邊空着的座位,下一秒,旁邊伸過兩張紙巾。顧兮沒理會,反倒往裡面靠了靠。容忱仍舉着那兩張紙巾,側頭去看她,不疾不徐地說:“給個面子,讓我也能有個當知心大哥哥的機會。”顧兮吸了下鼻子,有點無奈,“容忱,你就當從來沒有認識過我好不好?”“這個好說。”容忱唇邊牽起一絲笑,“我叫容忱,容易的容,熱忱的忱,這麼有緣分,不如認識一下?”顧兮破涕為笑,猶豫半晌,輕輕地呼出一口氣,像是對宿命發出一聲歎息。她伸手接了過來,按在自己眼睛上。整個世界在眼前忽地暗了下去,一切相見的不想見的都隐匿于這片無邊的黑暗中。容忱試探着問:“能不能問你,這是出什麼事了嗎?”顧兮冷淡地說:“沒事就不能哭嗎?”容忱愣了下,點頭說:“能啊,怎麼不能?”顧兮當下心理脆弱又敏感,容忱這種溫柔的态度反倒讓她懷疑自己是不是看起來有些不識好歹。她悶悶地說:“我……今天跟人吵架了。”話一出口,她又覺得這個說法太過幼稚丢人。容忱接着問:“吵輸了?”“這種事情哪有輸赢?”“沒輸就不要一個人躲起來哭。”容忱挑了下眉,緩緩地說,“你在人面前哭還能緩解一下矛盾,可現在這樣除了給自己添堵沒有什麼其他作用。”顧兮拿下眼睛上覆蓋的紙巾,容忱那張精緻的臉霎時躍入眼中。顧兮面無表情地說:“你跟别人吵架都在會他面前哭啊?”“我一個大男人,哭什麼哭啊。”容忱被她這句話逗笑了,摸着下巴,仔細地回憶,“不過我很少會跟人吵架,關系一般的人沒必要,如果是在乎的人,不太舍得撕破臉,看着苗頭不對,就先撒個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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