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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娘聽了不僅沒有放心，反而心裡一片冰涼：&ldo;皇上卻把您派到了西山……&rdo;她越想越害怕。一個人連底牌都被對手看穿了，隻能是俎上的rou，任人宰割：&ldo;侯爺，您得想想别的辦法！&rdo;十一娘眼底有了恐懼之色。因為讀法律的原因，她曾經接觸過古代的一些案件，像方孝孺的下場，就非常的慘烈！&ldo;既然您擁立有功，皇上又怎麼會不知道您與西山大營的關系。卻偏偏派了您去西山大營……&rdo;徐令宜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無法掩飾地露出錯愕的表情來。眼前這個小姑娘，比自己想像的更聰明。好像能透過一些事情的表面看到事情的内質。好比黴米的事，好比現在……還有剛剛成親不久，她在自己身邊看《大周九域志》時說的話──讓他煩燥的情緒立刻變得平靜。又驟然想到，她才嫁進來不到兩個月！這已不僅僅是聰明，而是有着類似于走一步看三步的高瞻遠矚。突然間，他很興奮。這可是一流軍師的材質。想一想，身邊有個軍師一樣的人幫他管理後院，以後再也沒有後顧之憂，再也不用自己親自去管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他看十一娘的目光已不一樣。&ldo;放心吧！&rdo;他笑道，&ldo;皇上如果疑我，或把西山大營的人一個不動，以示恩寵，看我有何反應，或是把西山大營與我密切之人全都調走，防患于未然。皇上卻什麼也沒有做，該換防的時候換防，該調人的時候調人。&rdo;說着，聲音已有些凝重，&ldo;我心裡有數。這一大家子人，我不會讓你們出事的！&rdo;事已至此，話已至此，自己難道比徐令宜還擅長這些不成？而且正如徐令宜所說，這一大家子人，他比自己的壓力更大。十一娘選擇相信徐令宜。她點頭，低聲囑咐他：&ldo;侯爺要多多保重。正如您所言，您身後還有這一大家子人呢！&rdo;徐令宜笑着點頭，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肩膀：&ldo;去幫我收拾東西吧！我想一個人在這裡靜靜地坐會！&rdo;十一娘能理解，這種關鍵時刻需要清醒的頭腦。她給徐令宜沏了杯熱茶，把夏依和春末叫了進來，和她們一起幫着收拾東西。真是開眼界啊。原來僅僅白绫亵衣就要帶二十四套去……她的目光在衣櫃裡一大堆衣裳和地下十個箱籠之間徘徊，決定以後走親戚可以，最好不過夜，實在是太麻煩了。看着天色不早，想着今天晚上徐令宜會歇在喬姨娘那裡，十一娘決定去太夫人那裡吃了飯再回來收拾。就輕手輕腳地去了暖閣。徐令宜盤膝坐在炕上，扭頭望着窗外皚皚白雪，若有所思。聽到動靜，轉頭朝着十一娘笑了笑。十一娘小聲道：&ldo;時候不早了，要起身去娘那裡了！&rdo;徐令宜點頭，和十一娘去了太夫人那裡。路上遇到徐令甯夫妻。互相見了禮，徐氏兄弟走在前面，說着家裡的事。三夫人和十一娘走在後面，介紹家裡的一些管事的婆子，兩拔人，一拔腳步快，一拔腳步慢，漸行漸遠。十一娘發現，想跟上去，三夫人卻依舊不緊不慢，偏生又在和她說話，十一娘想快也快不了，立刻明白三夫人是拖着自己好讓三爺和徐令宜說話。這樣神神秘秘的，不外是關于家裡事務的交接，三房的外放！十一娘笑着慢下腳步，和三夫人步履優閑地進了太夫人的院子。孩子們早到了，正圍坐在太夫人身邊說話，太夫人笑容滿面，十分高興。大家見過禮，去東次間吃了晚飯，送了徐嗣勤和徐嗣谕，三爺和三夫人、徐嗣儉走，十一娘借着送貞姐兒和諄哥回屋把空間留給了徐令宜母子，然後去了貞姐兒的屋子。貞姐兒住在東房後面的暖閣，小小一張填漆c黃，大紅羅的帳子，杏黃色的錦緞被子，一旁的花幾上供了盆臘梅，屋子裡有暗香浮動。&ldo;好漂亮。&rdo;十一娘目露欣賞。貞姐兒抿着嘴笑，親手沏了茶給十一娘。十一娘接過來，是鐵觀音。她不由微怔，想起自己在大太太面前花的功夫來。因為深感壓抑，她希望貞姐兒能像五月的好陽光般明媚起來。她掏了珍珠手串出來遞給貞姐兒。貞姐兒驚訝地表情：&ldo;給我的！&rdo;十一娘點頭，笑道：&ldo;明天隔壁的慧姐兒要來，你到時候幫我招待她。記得要穿得漂漂亮亮的。&rdo;貞姐兒眼底閃過一道光亮。可惜這光亮太短暫，讓十一娘以為是自己的錯覺。&ldo;那諄哥兒？&rdo;她猶豫道。&ldo;讓他陪着祖母翻繩好了。&rdo;十一娘笑着朝她眨了眨眼睛。貞姐兒笑起來。十一娘起身告辭：&ldo;我明天早點過來給娘請安，到時候看你都穿什麼衣裳了。&rdo;貞姐兒有些不好意思地送了她出門。走了幾步，她聽到貞姐兒的丫鬟小鹂發出低低的歡呼聲。十一娘微微一笑，去了太夫人那裡。見十一娘進來，母子倆都望了過來。徐令宜的話題卻沒有停：&ldo;……畢竟是服侍過爹和您的，到時候一年若幹銀子養着就是。一百步走到了九十九步，犯不着在這個時候撕破了臉。&rdo;太夫人望了一眼十一娘，又望了一眼完全沒有回避之意的兒子，臉上就閃過一絲笑意。&ldo;娘，您看如何？&rdo;徐令宜問太夫人。太夫人&ldo;哦&rdo;了一聲，擡頭笑道：&ldo;就依你所言。&rdo;又道，&ldo;時候不早了，你早點回去歇着吧。明天還要去西山别宮。&rdo;徐令宜和十一娘給太夫人行禮退下。路上，徐令宜主動對十一娘道：&ldo;我隻說是皇後娘娘想趁着臘八之前去西山别宮泡泡溫泉，三皇子陪伴，我護駕。其他的事我一概沒提。你記得别說漏了嘴。&rdo;&ldo;妾身明白！&rdo;十一娘笑着保證。徐令宜就停下了腳步，笑望着她：&ldo;真不讓我進門？&rdo;語氣裡有濃濃的調侃。十一娘愕然。怎麼突然用這樣的口氣和自己說話！徐令宜看着她瞪大了眼睛，靈動的眸子突然變得呆滞，覺得十分有趣。笑着轉身朝前去。十一娘忙跟上。心裡卻打着小鼓。徐令宜這是什麼意思？回到屋裡，徐令宜在十一娘這裡洗漱，然後要去半月泮。前兩天不是好好的嗎，又是哪裡出了錯？可讓他去睡書房，這要是讓太夫人知道了……她咬了咬唇，低聲道：&ldo;要不，侯爺今晚就歇在這裡吧！&rdo;徐令宜眼底閃過一絲戲谑：&ldo;我今晚要見幾位幕僚。&rdo;十一娘怔住，繼而滿臉通紅。站在那裡，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才好。又會錯意了……而徐令宜看着她一副又羞又惱的模樣，偏偏又要故作鎮定，忍俊不住大笑：&ldo;我明天寅時進宮。&rdo;身姿挺拔，闊步而去。滿屋子丫鬟都低下頭。十一娘目瞪口呆地望着他遠去的身影，半晌才叫了琥珀：&ldo;去跟喬姨娘說一聲，讓她别等門了，侯爺有事，今天歇半月泮了。&rdo;琥珀應聲而去。到半夜，十一娘被一陣淙铮的琴聲吵醒。&ldo;出了什麼事？&rdo;她迷迷糊糊地問冬青。冬青已披衣而起：&ldo;我去看看。&rdo;不一會折回來：&ldo;喬姨娘在彈琴。&rdo;十一娘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道：&ldo;你去跟她說，太晚了，大家都要睡了，讓她明天再彈。&rdo;冬青應聲而去。琴聲并沒有停，隻是換了隻曲子，偶有高亢之聲傳來，反而讓人更睡不着了──好比樓上的人脫了一隻鞋丢在地闆上發出了一聲巨響，然後第二隻鞋遲遲沒有落下般讓人等待得心焦。十一娘用被子捂了頭，勉勉強強地睡了一覺，趕在醜時起c黃梳洗。剛收拾完，徐令宜進門。他乍一看上去神采奕奕的，可眼角淡淡的紅絲卻洩露了他的疲憊。&ldo;侯爺一夜沒睡嗎？&rdo;十一娘有些擔憂地問，端了羊奶給徐令宜。徐令宜一飲而盡：&ldo;睡了兩個時辰。&rdo;睡了兩個時辰的人怎麼可能眼角有紅絲。隻有熬了通宵的人才會這樣。這個時候說保重身體顯得太沒有誠意，他殚精竭慮了，她們才可能更安全。十一娘端了冬蟲夏糙饨得烏雞湯給徐令宜：&ldo;早上喝些湯水暖暖胃，人會舒服些。&rdo;徐令宜點頭，喝了一碗湯，吃了四個小包子。十一娘陪着喝了小半碗粥，又讓人帶徐令宜帶了些rou餅帶上。喬姨娘來了。難道是聽到風聲來給徐令宜送行的？不過，她的消息也太靈通了些。十一娘不動聲色，讓小丫鬟傳她進來。快一個月沒見到喬蓮房了，她依舊一副袅袅柔姿。滿頭的青絲随意绾了個纂兒，穿一件月白色衣裙，清麗的如一彎水。看見徐令宜，她露出怔愣的表情：&ldo;侯爺也在……&rdo;徐令宜笑着點了點頭，對她态度很和藹可親。十一娘見了，就吩咐小丫鬟給她端了杌子來，問她：&ldo;吃飯了沒有？要不要加一點？&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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