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沉寂,似連月光都懶得迤逦進屋,他在幽暗中慢吞吞地掀被坐起,抹了一把臉,低低吸氣。“是聽明白了,忍了又忍,難忍還是得忍,忍得五髒六腑幾乎要移位,隻是蔺前輩啊,這穆家女兒也實在……太摧人心志……”
他雙手緩緩握成拳頭,收緊再收緊,指節間發出如炒爆豆似的剝剝聲響,像在抵拒内心肆流的渴望,又像用力想在虛空中抓住什麼。
摧人心志啊……
穆開微越想,越發覺得昨日不該傻傻地就聽話下車。
當康王傅瑾熙對她吐露心言,說他自身是克父克母的天煞兇星時,她應該巧妙地運用刑偵手法,深入話題,尋找蛛絲馬迹,許能從他口中挖到更多關于當年三川口大案的真實線索,但她在那時刻似乎變蠢了,
甚至在被動聽完他的話之後,他靜靜抛出一句——
“穆府已到,你可以下車了。”
她還真就照辦。
直到進家門,坐在正廳堂上的太師椅發了會兒呆,然後在阿爹的喚聲中召回神智,她才發覺,她根本忘記要回傅瑾熙想使什麼法子讓皇上和太後收回成命。
倘使太後姐娘一心愛護他,堅決要為他尋一個剽悍的“鎮煞神器”當正妃,又倘使皇上對康王府、對她阿娘當年的義舉抱持疑猜和試探之心,真要借她近身監視康王府,他傅瑾熙又要如何扭轉一切?
她不禁暗歎,深覺昨兒個實在失策,該要問清才對,問清楚了兩人合讓總比他獨行來得穩健。
她的心已起變化。
毫無疑問的,于她而言,康王爺已成了很特别、很特别的存在。
因為是她家阿娘當年舍命救下的人啊!
用阿娘一條命換來的,是那樣寶貴,她與康王爺尚不相熟,卻絕對不願意見他陷入困境,在帝王的疑心下之受到傷害。
入夜,有些年長的婢子捧着幹淨的一盆水進到房内,見已換好中衣寝服的小姐坐在大銅鏡單,然,并非對着映在銅鏡裡的嬌小美人顧盼自憐,卻是手持劍刀、一手拿着淨布,正仔仔細細、來來回回地擦拭兵器……劍刀輝芒照美人,美人彪悍淩劍衛,就算見多識廣的婢子私下看過無數回,每回再見……還是忍不住頭皮發麻。
“……小姐,咱來幫您梳梳發,松松頭皮吧?”盡管發麻,畢竟當了掌翼大人多年的“房裡人”,怎麼也得撐住。
“嗯,好啊,麻煩蘭姑姑了。”穆開微揚眉一笑,利落地收好兵器,聽話坐定的模樣倒也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溫婉神氣。
蘭姑将那盆水放在架上,來到她身後,替她解開束了一整天的牛筋綁帶,十指按在她頭皮上或重或輕地揉捏,邊按壓邊碎碎念道——
“小姐一年到頭都頂着同樣的發型,高高束起的一根大馬尾,完全用不着發飾,一條牛筋帶子就搞定了,欸,這牛筋帶子一用還用了兩、三年不換……”越念越想哭,“小姐啊,咱這個人沒啥兒值得說嘴,最拿得出手的也就是我娘生前手把手傳給我的梳發巧技,小姐您也行行好,哪天讓我大顯神威一下,幫您梳個美到翻天的發型在帝京露臉,以告慰吾家老娘親在天之靈啊。”
穆開微在銅鏡中與蘭姑對上視線,露出有點歉疚也有些無賴的笑顔。
“姑姑值得說嘴的地方多了去了,瞧,你按得我頭皮多舒服,唔……真松快呀……”她閉起眼,微微晃着腦袋,非常醉然之姿。
“德性。”蘭姑啐了聲,順手輕戳她腦袋瓜一記。
松了頭皮、梳順了發絲,穆開微被服侍着洗漱過後,乖乖吹熄燭火上榻。
帷幔内,她躺得四平八穩,雙臂放松地擱在身側。
腦子裡本還轉着衙門裡的一些案子,也想着阿爹和康王爺不會用什麼法子打消皇家指婚的念頭,再想到她自個兒……
俗稱“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她實不排斥嫁人的,但她早就是個大齡姑娘,又在“六扇門”裡當差,還是掌翼之首,宮拜正三品,若非皇家賜婚,還當真見不着哪家兒郎敢登門提親。
身邊年紀與她相近、脾性與她相合,能與她配成對的,唯有大師兄孟雲峥一人,但他們兄妹們一起“混”這麼多年,兄妹之情再純粹不過,要她嫁大師兄為妻,光想像就足夠令她渾身起雞皮疙瘩,整個人都不對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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