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老太太點了點頭,溫柔的笑着:&ldo;怎麼會呢,爺爺奶奶天天盼着我們阿端回來呢!可惜阿端是嫁給人家做媳婦兒去了呢,怎麼可能遂了我們的心?&rdo;&ldo;那我今兒住下好不好?&rdo;自端撒嬌。景老太太拍拍她的臉,笑道:&ldo;好好好!奶奶呀,巴不得阿端總住在家裡呢。&rdo;她拉着自端的手,看到自端臉上的倦容,&ldo;你也去休息吧。男人們喝酒可沒個時候。&rdo;&ldo;嗯。&rdo;&ldo;這些個小輩裡,能對付一下你爺爺的,除了翊兒,就是小鐵。今兒這酒你爺爺要喝歡實了,小鐵明兒一準兒上不成班。時候差不多了你再去看看,攔着些個。&rdo;自端笑着點頭。景老太太想起來什麼,望着自端,道:&ldo;你記得給你爸爸打電話,昨兒他在這兒喝酒還念叨你呢。&rdo;&ldo;好。&rdo;自端照顧奶奶躺下。祖孫倆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閑話,老太太的呼吸沉下去。自端給奶奶掖了掖被角。陽光透過玻璃窗子照進來,撒在炕上,到處都暖洋洋的。自端細細的打量着奶奶。雖說已經耄耋之年,老太太精神極佳,耳不聾、眼不花,且是個美麗的老太太。皮膚仍是那樣的白皙,近乎透明。皺紋都不曾毀掉她的容顔。自端忽然想要抱抱奶奶,可是又怕驚動了她,隻好坐着不動。炕桌上整整齊齊的碼着一疊絹面手抄本。自端随手拿起一本,打開來,原來是金剛經。漂亮的簪花小楷。她們姐妹從小練字,都是以此為摹本的。自端微笑。鋼琴也好,毛筆字也好,從小,都是長輩們讓她有所寄托的意思。花盡心思把她的時間填的滿滿的。自端撫摸着手抄本細密的絹面。她又坐了一會兒,才起身悄悄的出來。景老太住的是二進院的正屋。東廂是自飒的屋子。西廂住的是自竣和自翊兄弟。自竣夫妻回來,仍是住他原先的屋子。自端慢慢的沿着廊子往東廂走來。抄手遊廊将各處屋子串接起來。東廂這邊一架葡萄,西廂那邊一席丁香。春夏之際,家裡人常常在遊廊上賞花納涼,十分的惬意。葡萄架上的葡萄,總是等不到熟透,都就被哥哥姐姐們摘光了……自端笑出來。她看了眼東南角的月亮門。穿過那道月亮門,是她住的東跨院。她想着今晚不回自己家去了,就住在這兒吧,不知道佟鐵河願不願意?東廂的門緊緊閉着。自端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裡面沒動靜。&ldo;笃笃&rdo;&ldo;笃笃&rdo;,她敲了兩回門。又等了一會兒,才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響。門&ldo;嘩&rdo;的一下被拉開,自飒披着一條毛毯站在門裡。自飒沒好氣的看着眼前的自端。自端迅速的打量着自飒,雖然臉色有點兒蒼白,可是不像想象中的難過。看上去似乎很平靜,很重的鼻音,也似乎真的是……感冒了。她的心略略的安定些。自飒閃開讓自端進來。自端在她身後關好門。跟着她走進書房去,發現自飒正在看電影。耳機擱在茶幾上,一摞影碟散在地上。自飒縮進沙發裡,示意自端随意。&ldo;在看什麼?&rdo;自端坐下來,屏幕上一群男人正在打架。&ldo;《葉問》。&rdo;&ldo;……&rdo;自飒瞥她一眼,問:&ldo;怎麼提早回來了?&rdo;自端卻問道:&ldo;感冒了?&rdo;自飒哼了一聲,說:&ldo;莫名其妙的犯了咽炎和鼻炎。&rdo;&ldo;有沒有看醫生?&rdo;&ldo;誰大過年的看醫生?&rdo;&ldo;偏又忌諱這個了。&rdo;&ldo;沒事。&rdo;自飒淡淡的說。自端看着她,&ldo;真的?&rdo;&ldo;你看我樣子還不知道?&rdo;&ldo;姐……&rdo;自端好脾氣、耐心的叫着自飒。自飒看着她,忍不住心軟。歎了口氣。&ldo;他今天結婚。沒請你們喝喜酒?&rdo;&ldo;沒有。&rdo;自飒冷笑,&ldo;還算識相。&rdo;&ldo;他說,怕看到我們會崩潰。&rdo;自端說。鐵河原話是這麼說的……力昭,應該也是這麼說的吧。自飒眼睛盯着屏幕,面無表情,&ldo;已經跟我沒關系了。&rdo;她吸着氣。胸口往下,一直到小腹,大片的面積,如灼燒一般,随着每一次的呼吸而疼痛。每一次呼吸,都痛。她緊咬牙關。不知道還會痛多久,唯有忍耐。自端給自飒扯了扯毯子,&ldo;姐,&rdo;自端往自飒身邊挪了挪,她聲音柔柔的,綿綿的,&ldo;姐……&rdo;自端握住自飒的手,那隻手在微微的顫抖。她低着頭,說:&ldo;姐,你就當他出國了,一年裡也見不到一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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