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海先是歎了口氣,似乎下了一番思想鬥争,還是開口了:“我們英俊這次雙向選擇有些想法,孩子呢,挺上進!想有所突破,我和他聊過,他說想跟在你身邊多學習,你看可不可以給他一個機會,幫他做些安排,你知道我對他也是寄予厚望的。”
裴語遲當然了解王英俊的情況,全台出名的纨绔子弟,這次雙向選擇,各部門重視的都是專業能力與工作态度,而王英俊在這兩方面都存在明顯的不足,他勢必會在選擇中遭遇排斥,現在走投無路,又來求父親施加影響。
但鑒于王福海的地位,台裡也難以輕易将其排除,這孩子靠着父親的庇護,變得懦弱自負,這并非他想要的人生方向。若繼續這樣,終會走上更加艱難的道路。
聽完王福海的叙述,裴語遲思忖再三,緩緩開口:“王副台如此重視,我深感責任重大。英俊确實很聰明,但我看他更需要的是磨練意志。我有個建議,不知您意下如何?”
“英俊要是肯從基層做起,從最辛苦的工作磨砺,相信對他今後的成長大有裨益。我們部門缺人手的地方多的是,正好給他一個曆練的機會。如果王副台贊同的話,我可以安排英俊去最需要人手的部門試試,從點滴做起,接觸一些體恤民生的内容工作。”
裴語遲措辭謹慎,但言外之意是希望王英俊從基層做起,不要驕奢淫逸。他态度堅決卻委婉,既非拒絕,也給王福海留有餘地。
王福海臉色微變,似乎沒想到裴語遲這樣的回答但又不便當面反對,他勉強點點頭,說:“小裴,你說得有理,我也希望英俊能有所成長。那就拜托你了,你說話他總聽得進,以後王英俊的事就請你多加照顧,我相信你有辦法。”語氣中透着隐忍的不滿。
這時裴語遲的身體略微前傾,眼神專注而犀利,他抿了一下嘴唇,停頓了一秒鐘,像是在斟酌措辭,然後再次叫住了王福海:“對了,王副台,我想就外采競價的問題向您請教一下。”裴語遲語氣誠懇,态度恭敬,看似僅僅是過來請教問題。
王福海不由得一怔,他擡起頭來,眼神微微掃向裴語遲,神情略帶警惕和戲谑:“哦?有什麼問題就直說吧。”他故作輕松,臉上挂着官方的微笑,心裡卻在盤算應對之策。
“在選擇演藝公司合作方面,我們打算按照專業技能、設備配置、服務質量,價格優勢等幾個維度進行綜合評估,引入競價機制,降低采購成本,擇優選擇合作方。”
”據估算,這可以為台裡節約30%的支出,也可以提升服務質量。如果按照這個标準執行,您有什麼指導意見嗎?”裴語遲的語氣平和,但話語中的弦外之音明顯。
王福海聽後臉色一變,心知肚明裴語遲這番話中的弦外之音。
他的外采改革方案一旦實施,自己多年來通過這些合作商牟取的好處就要斷了。而裴語遲今天對王英俊入職一事答應得如此痛快,顯然早已盤算好了,要借此機會逼自己就範。
這次居然被裴語遲抓住了自己的軟肋……
兩難之下,王福海腦海裡快速閃過這些想法,要是不同意裴語遲的方案,勢必會被懷疑收受回扣。而那小子王英俊死纏爛打要去裴語遲手下,若他進不了門,隻怕要鬧出更大的事端。
王福海沉吟片刻,掩飾住内心的不快,裝出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緩緩開口:“裴主任的改革方案頗具遠見,既能提高質量又能降低成本,确實可取。不過事關重大,還需細化方案,循序漸進落實,不能操之過急。如果裴主任認為可行,這次先從少數非關鍵環節試點,取得階段性成果後再逐步推廣,如何?”
裴語遲點點頭,語氣更加堅決地說:“王副台,我理解您的考慮,您非常重視與合作夥伴的關系。按照您的指導,我們可以采取漸進的改革路徑。”
“首先在非關鍵性項目上先試點引入競價機制,取得一定成果後再逐步推廣到更多項目。如果合作夥伴确實具備優勢,他們通過公平競争仍能取得項目。這樣既能維護關系,又能逐步降低成本。”
裴語遲目光堅定地注視着王福海,他展現出了對改革的深入思考和準備,語氣堅定道:“具體執行上,我會與各部門充分溝通,循序漸進,切實有效地推進。希望在您的指導下,能找到一個順應改革要求而又不損傷合作關系的最佳方案。”
裴語遲的言辭既表達了推進改革的決心,達到了切斷王福海以權謀私的利益鍊的目的,又給王福海一個在改革大勢下安全退場的台階。
王福海臉色微變,他感受到了裴語遲話語中蘊含的堅定意志。良久,王福海終于緩緩點頭:“小裴,你考慮周全,我相信以你的專業能力完全可以找到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案。既要貫徹改革,又要兼顧合作夥伴,這需要智慧。你去拟定執行方案,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
王福海沉吟片刻,态度軟化下來,語氣中已不再有強硬的反對。他雖不情願,但也感覺到改革的大勢所趨,隻能順應以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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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語遲眼見王福海的立場松動,馬上采取行動,站起身來溫和地說:“王副台長,感謝您的指點,王英俊的事,我就按照您同意的來安排,不再打擾您寶貴的時間了。”
說完,裴語遲禮貌地示意王福海先行,自己跟在後面,将王福海送出會議室。
目送王福海離開後,裴語遲長出一口氣。
在這場改革與阻礙的博弈中,既進又退;既顧全大局,又兼顧細節;既有定力,又有柔韌。
裴語遲深知,這是一場持久戰,但他有信心,通過漸進地推動,終将化解障礙。
改革雖艱難,但絕不會止步。
王福海一離開會議室,裴語遲就立即撥通了小廖的電話。
“小廖,王英俊的事,按我說的辦。”裴語遲簡短地吩咐道。
小廖在電話裡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地問:“裴老師,王英俊?您是說真的要讓他來我們部門?”
“對,我已經和王副台長達成一緻意見,你直接去安排吧。”裴語遲說。
“好的,裴老師,我知道了。”小廖挂了電話,仍感到雲裡霧裡。這事進展太快,安排王英俊的決定似乎就這麼定了下來。
小廖推門走進裴語遲的辦公室,發現裴語遲正站在露台上遙望城市風景,神情凝重。小廖心中一緊,悄悄走到裴語遲身邊,輕聲問道:“裴老師,請告訴我您不是認真的吧,要讓王英俊來我們部門?大家對他可是躲還之不及呢。”
裴語遲沒有看小廖,隻是沉聲說:“這裡許多人起初也不被看好,現在都成了骨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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