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夭是軍戶出身,聽完馬文才的“抱負”,不由得為之動容。且不提他的野心,僅憑着他願意為麾下士卒考慮,便值得讓人尊重。“我明白了。”花夭鄭重地向颔首。“待你将信寫好,喚我一聲,我立刻動身。”兩人正在商議着“結盟”之事,卻聽得門外馬文才的随扈在外通報。“主公,北方傳來戰報,爾朱榮和元天穆收攏殘兵,又以元子攸的名義借了柔然的兵馬,起兵三十餘萬,拔營南下了!”爾朱榮的回擊比所有人預料的都要快。當時元天穆大敗而回,幾乎是抛下了所有的糧草辎重,連戰馬和兵器弓矢都被收繳不少,而鎮守虎牢關的爾朱世隆更是連應戰都沒有就棄關而逃了。現在并不是秋收之時,于是所有人都推測爾朱榮沒有那麼快的時間獲得補給,也就沒辦法南下,這一戰至少要拖到秋收之後方能打起來。然而爾朱榮果然不愧有“枭雄”的名号,他在南方司州得不到補給,竟反其道而行,從北面的柔然可汗那獲得了支持。自拓跋焘擊破柔然将其滅國開始,柔然便是魏國的附屬國,但凡魏國征戰,多半征召柔然軍隊随從作戰,魏主的诏令便是柔然的軍令,爾朱榮有元子攸在手,以他的名義,不但借到了柔然的大軍,還從柔然那裡得到了肥美的牛羊作為補給。柔然兵強馬壯,現在又是草場豐美之時,于是與爾朱榮合兵之後,僅僅才過了十幾天,兩邊就已經動員完了大軍,一路攻城略地,直達河内。黃河北岸的城池不滿爾朱榮的統治不假,卻更不滿梁國人扶持的傀儡政權,對曾經在對抗葛榮軍時棄城逃跑的元颢父子也極為抵觸,于是爾朱榮挾持着元子攸大軍一至,諸州城池紛紛又重新倒戈,反倒幫着爾朱榮南攻。如此一來,元冠受更不會讓陳慶之的大軍走了,洛陽城中的軍隊日夜看守着糧庫和武備庫,就怕白袍軍搶了糧草補給就跑。在這種情況下,陳慶之實在不能坐視蕭綜依舊逗留在朝不保夕的洛陽,。半是為了弄明白那張紙條是什麼意思,半是想要勸服蕭綜離開,于是陳慶之單獨一人,私下求見了這位“了凡”大師。從蕭綜那裡離開後,陳慶之一改之前要回去的強烈态度,不但主動提出幫助洛陽守城,更是制定了不少計劃,要為洛陽再拖上幾個月的時間。“爾朱榮雖有柔然補給,然而他占據的并州、幽州等地土地貧瘠,作戰并不能持久,柔然大汗再怎麼大方,也不會傾全國之力支持爾朱榮這麼消耗下去,一旦等夏季結束,爾朱榮還不能南進,必然要率兵回返。”早朝時,陳慶之立于太極殿上侃侃而談,仿佛真是魏國盡忠職守的臣子,而非遙遠梁國的将軍。“此外,柔然軍隊長期幫助魏主平叛,而剿滅的正是爾朱榮軍中的羯人、羌人和雜胡,此時雖能強壓下去,但相處并不能融洽,這也給了我們可趁之機。”“所以,還望陛下下令在黃河南北兩岸建立城寨,據城以守,拉長對方的戰線與補給。除此之外,應該早作打算,最好盡早禀告我國的陛下,另外派遣精兵前來協助我們;并且通告各州,如果有南人經過當地,須加以護送。”他正色道:“等到兩國大軍交彙,再對爾朱軍分段擊破,必能一舉消滅爾朱榮的殘餘勢力。”陳慶之是魏國名聲在外的“不敗将軍”,最善于以少勝多,此時不少魏國的官員被陳慶之的自信所震懾,一時竟隻能讷讷聽從他的分析,找不出任何反駁的理由。非但魏國的大臣,就連已經稱帝的元冠受聽了都覺得很有道理,他是見識過陳慶之打仗的厲害的,當即就想下令照辦。然而他剛準備開口,時任仆射的安豐王元延明卻連連給元冠受眼色,示意他不要說話。等到元延明及其魏臣與陳慶之據理力争之後,元冠受也明白了過來。陳慶之的白袍軍不過數千人,已經所向無前,難以節制了,如今如果還要增加他的部隊,恐怕不會再為他們所用。到時候軍權和政權在陳慶之手中,不但他要聽他的,所有魏臣都要聽他的,等到梁國的大軍再一至,北魏的宗社,多半是要毀在他手裡。于是明白過來的元冠受絕口不再提向梁帝投書求援的事情,甚至也不準備将所有的兵權交給陳慶之,而是決定自己領兵防守黃河南岸,讓陳慶之率領白袍軍與部分魏隊渡過黃河,去防守黃河北岸的中郎城。如此一來,幾乎等于将陳慶之的白袍軍整個扔到河北與爾朱榮大軍對峙。照理說碰到這種把人當傻子又當炮灰的“皇帝”,但凡腦子還算正常的都會撂挑子不幹了,情願沒有補給一路搶回去也不會再留在洛陽管這攤子渾水,誰料面對這樣嚴苛甚至是坑爹的調令,陳慶之居然應下了。此舉不但讓魏國人不明白,就連梁國這邊都完全不能理解。馬文才更是直接攔下了剛剛下朝的陳慶之,怒斥道:“陳将軍,你是瘋了不成!?”他一想到那個傻子還想讓白袍軍孤軍渡過黃河去北岸協助築城,就恨不得直接領着白袍軍入宮掐死那個蠢貨。“一旦渡河,我們就沒了黃河天險,魏國大軍又防禦在黃河南岸,萬一元冠受有意要讓我們腹背受敵,不,哪怕他們隻是按兵不動,恐怕隻是片刻的功夫,白袍軍就要全軍覆沒!”這不是之前占據的荥陽城,還能憑借高牆堅守一夜等到援兵,就白袍軍那幾千人,就算紮起了城寨,能在一望無際的平原上頂得住幾十萬騎兵?“我知道你們不明白我為何要這麼做,但我告訴你,我同意渡河,是有原因的……”陳慶之也很少見到這樣的失态的馬文才,愣了下才解釋,“我不會拿白袍軍的性命開玩笑,隻要拖過一兩個月,局面将完全不同……”“況且我也不會用白袍軍當做消耗,就如攻克荥陽時一般……”“就算拿魏人去填這個巨坑,對我們也毫無意義!難道将軍真的要幫魏國人守什麼洛陽不成?将軍不是說自己不願留下,而要立刻回國嗎?”馬文才想要借由激烈的情緒,逼出陳慶之真實的意圖。“現在就有大好的機會……”他眼睛死死盯着陳慶之的表情,壓低了聲音。“趁着魏國要借我們抵擋爾朱榮大軍,假借渡河的理由,帶着豫章王殿下領了糧草,回國吧!”明争暗鬥作為一個善于算計的人,馬文才從頭到尾卻都沒有考慮過利用陳慶之,這不僅僅是因為陳慶之和他有半師之誼,也是因為陳慶之的軍事才能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爍古震今的。在根本不重視将領的南朝,也許幾百年也出不了一個如此天才的人物,而他出生在這個動亂的年代,有時候可能就是“應運而生”的,這是上天給人類終止動亂的機會,也是上天給國家延續的機會。作為“重生”而來的馬文才,對于這樣的“天命”總是存在着一絲敬畏,而且一個沒有野心的人就不會為了私利謀害集體的利益,對于這一點,馬文才一直很放心。這一路上,無論陳慶之提出多麼看似不靠譜的計劃,甚至有些和送死無異的,馬文才卻一力支持,甚至讓人忘了他其實身負“監軍”之能,領有監視在外将領一舉一動、以防後者擁兵自重的職責。所以,當陳慶之再一次态度堅決地拒絕了馬文才暫且離開、或是和任城王結盟引入援軍的建議,而且連個合理的解釋都沒有時,馬文才是真的很失望。以前的陳慶之行軍作戰,哪怕計策再艱險,也會向他說明原因。無論是讓他先行一步攔截敵方主将,或是頂住壓力先用魏人消耗荥陽戰備,因為有一個理由在,哪怕勝利的過程很艱難,馬文才都會努力輔助陳慶之做到,甚至為他鋪好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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