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示意其他人幫腔,他們順從道:“自然是小世子。”
大叔丢給劉烨一個洋洋自得的眼神,劉烨莞爾,又問:“不知你所說的國王是不是公主說的罪王?被李将軍斬首示衆的罪王?”
“呃……”大叔愣了下,粗聲粗氣地說,“那瘋婆子說是罪王,就是罪王了嗎?我說他是大宛真正的國王才對!”
劉烨坐回去,舒服地倚着靠墊,淡然道:“先王是漢武皇帝親封,是名正言順的大宛國王。至于你力挺的國王是罪王不假,他已被定罪斬首,你擁護的純正血統的世子就是罪王之子,你煽動大臣們立罪王之子為王,意欲何為?”
大叔張張嘴,怔怔地盯着劉烨,聽她接着說道:“你口口聲聲說先王賣國求榮,先王既為大宛國王,試問他又怎麼賣國求榮?你诋毀先王已是不敬,散播謠言更為不妥,侮辱世子擁護罪臣之子,你這種種做法已經構成了謀權篡位的罪名!另外,以你對先王憎恨的程度來看,本公主有理由相信你與匈奴刺客勾結謀害先王,刺客是匈奴人,他不僅能混進王宮不被發現,還堂而皇之地登台獻藝,在所有人的酒裡下了藥,憑他一個人是萬萬做不到的。”
聽明白劉烨話中的含義,大叔慌了神,搖頭否認:“我沒有幫刺客下蒙汗藥,我沒有……”
劉烨嘴角勾起一抹笑:“有誰說過酒裡下的是蒙汗藥嗎?在座各位可曾聽過?”
衆人搖頭,懷疑的目光聚集在大叔身上,原來是他下的藥,害得他們差點兒死在刺客手上。
禍從口出,大叔發覺到自己失誤已經晚了,他丢下那個小男生,踉跄地後退了幾步,他現在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不想死的話隻有逃跑這條路。可惜,此路不通,眼明手快的侍衛們不等劉烨發話,上前抓住了他。
劉烨揮揮手:“收押大牢,聽候發落!”
大叔使出全身力氣掙紮,面向昔日同僚求助,絕望之餘惱怒地吼道:“你們不要被漢人騙了,刺客根本就不是什麼匈奴人,刺客是伊桑克,郁成王子伊桑克,瘋婆子的小男人伊桑克……”
大宛公主目瞪口呆地盯着大叔,不敢相信地扭頭看了眼劉烨,大臣們也紛紛擡眼看她,似乎都想得到一個答案。
劉烨懶得多說什麼,冷笑道:“他說的話還有人信嗎?誰能料到勾結刺客往酒裡下毒的人就是他呢!押他下去!”
大叔鬼哭狼嚎的哀号漸漸聽不見了,衆人回過神來,暗自擦了把冷汗,知人知面不知心,實在太陰險了,幸虧解憂公主識破他的真面目,要不然恐怕日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不過,這位黑心公主确實有幾把刷子,三言兩語就讓他現出原形。
劉烨将他們的表情盡收眼底,從容道:“關于世子登基,各位還有什麼異議?”
“沒有,沒有……全憑公主殿下定奪……”
槍打出頭鳥,再也沒人敢跟解憂公主對着幹,好死不如賴活着,能活一天算一天,别整出個什麼罪名,吃不了兜着走就全完了。
第二十九章陪我看日出
伊桑克刺殺大宛國王帶來的隐患,最嚴重的是那些反對派趁機改立新王,擁護對他們更有利的君王。一國之君的人選影響深遠,稍有不慎就會破壞大漢與大宛兩國的關系,甚至讓大漢兩次西征的戰果功虧一篑。
好在師中反應迅速,在伊桑克出手之時就料到了後果,常惠及時搬來救兵,魏大人的安排有條不紊,劉烨在承陽殿四兩撥千斤,将反對派的嘴臉公之于衆,從而阻止了這場鬧劇的發生。
大漢方面應對得當,大宛動蕩不安的政局得以穩定,世子順利繼承王位,身首異處的老國王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原本出現裂痕的大宛朝廷并沒有照着預想中的方向發展,劉烨等人将反對派叛變的苗頭連根拔起,這些趨炎附勢的大臣們眼看形勢不對,哪裡還顧得上什麼義氣,一邊倒地改為支持世子。
罪臣大叔擁護的小男生年紀還小,而且不像是有企圖心的人,但為免節外生枝,劉烨将他逐出王宮。其他人都以為這小男生慘為政治犧牲品,十有八九被漢軍拉去砍了,劉烨沒有他們想的那麼冷血無情,她派人将他送往赤谷城的馬場,不取他的性命,隻是讓他遠離宮廷紛争,不要再被别有用心之人拿來利用。
達成共識的王公貴族出宮之後,面對家人的質疑,好事者的試探,不約而同地閉上了嘴巴,一切以宮裡發布的消息為準。這些大宛的人上人被困王宮多時,他們的家眷聚在宮門又哭又鬧,都城裡人人自危,都以為出了什麼大變故。得知行刺先王的匈奴刺客已被漢軍就地正,法,世子登基的日子也定下了,朝廷沒有因為先王的猝死産生變動,老百姓們也就不再提心吊膽了。
伊桑克和沉香死了,沒人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唆使者,不過,這都不重要了。大宛的局勢恢複正常,妄圖制造内亂的陰謀以失敗告終,沒人關心失敗者如今是何心情。
圖奇棠見識過劉烨的能耐,即使他不甘願,也得承認自己低估了她。圖奇棠是西域人,他跟絕大多數西域男人一樣,有很嚴重的大男子主義,他不認為劉烨一次次化解危機憑的是自己的本事,他還以為是她身邊的人幫她出謀劃策,但他忽視了很關鍵的一點,即使有師中幫她出主意,能否取勝還得靠劉烨的表現。
就像是賽場上運動員和教練的關系,具有天賦的運動員成就了獨具慧眼的教練,兩者是密不可分的,缺少了誰都不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圖奇棠處心積慮想在大宛掀起風波,伊桑克這顆棋子發揮了他的作用,但沒料到對手劉烨出其不意,在他眼皮子底下使出絕招徹底翻盤。不管他之前花費多少心思,籌備多少棋子,在她面前都隻有認栽的份兒。
幸好,他的身份沒被識破,那些損失他也可以不計較,畢竟他和劉烨之間的較量才剛開始,好戲還在後頭。
師中在隐蔽的山溝裡找到了尚有呼吸的馮嫽,常惠欣喜若狂,他們日夜守候馮嫽,盼望她早日清醒。
劉烨坐在床頭,擰幹手巾給馮嫽擦臉,看着她額頭那道清晰深刻的傷痕,忍不住濕了眼眶。雖說大夫控制住了她的傷勢,這兩天來漸漸有些好轉,但一看到隐約露出頭骨的恐怖傷口,劉烨的心就難受地不得了。大夫說過,襲擊她的人應該是不打算留活口的,也許是怕被人發現,或者情況緊急,沒有擊中她的重要部位,要不然很難活命。
馮嫽大難不死,隻是傷口失血過多,何時醒來還是未知之數。常惠每天都要逼問大夫幾遍,但大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以當時的醫療條件,大夫确實說不清楚馮嫽的病情,不過劉烨是知道的,馮嫽有可能變成植物人長睡不起,就算醒了,也有可能因為腦震蕩變得癡癡傻傻。
“小嫽姐姐,你一定要好起來,這些年你跟我一起還沒過幾天安生日子……”劉烨還是沒能忍住淚水,望着馮嫽沉睡的面容,哽咽道,“你說過老天爺是最公平的,以前我不信老天爺,但我現在很信你的說法。小嫽姐姐,老天爺會保佑你平安無事的,這幾天我很悲觀,總想些不好的結果,如果老天有眼,你這麼好的人,在你身上就不會發生那些可能。”
劉烨握住她的手,仔細地擦拭她的指尖,淚眼模糊地看她布滿薄繭的手心:“就算不為我,你也得想想常将軍是不是,常将軍都對我說了,你答應了他的求婚。他說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他都要娶你為妻,照顧你一輩子。小嫽姐姐,你看,你愛的人真是值得托付的好男人,你們在一起會很幸福的。”
“不要睡了,小嫽姐姐……”劉烨輕輕放下她的手,柔聲道,“你可能還不知道,常将軍為了你急得都哭了,我從沒見過他哭,要知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啊!他當然不會當着我的面流眼淚,是我無意中看到的,他就躲在院牆角落裡,無聲地哭,嘴裡念着你的名字。你還沒見過他淚流滿面的樣子吧,跟他平日裡的形象實在不搭,像個孩子一樣,呵呵,像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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