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不再開口,底下閑來無事的八卦通卻沒閑着,有人交頭接耳,張沉和程聲在原地站着,耳朵裡不斷傳來周圍人議論的聲音。
“是他爸賭博把學費輸光啦,我老婆前兩天還跟我說這事呢,賒了一屁股帳,哪兒還有學費,聽說現在他媽在做那個,一次十塊。”最後一句話引起周圍一片嘩然,很快隔壁又有人參與讨論:“至于嗎,這麼點事就要死要活,不上學還能幹别的,聽說廣東那邊招工招得多,前些天我侄子和他一夥同學說去那邊打拼打拼。”
趙主任也把這些話聽了個全,再次仰起手裡的喇叭,沖上面扯着嗓子喊:“王立!趙主任已經了解到你的情況了!咱們雲城不會不管你的,大夥兒一人一塊錢籌起來也能把你供上!”說到這,趙主任開始環顧四周,仰着下巴沖底下大家夥兒示意:“大家說是吧?”
底下人面面相觑,隔了大半天才瀝瀝拉拉尿不盡似的憋出句:“是……”
底下自我感動得好不熱鬧,樓頂的王立反而更激動,他像被戳了脊梁骨,精神異常激動,不斷往臉上抹淚的胳膊抽搐似的抖起來。
這幅場景讓大家都不敢輕舉妄動,剛剛差點飄飄然的趙主任忽然噤聲,一隻手舉着喇叭不知該繼續說還是不該。
就在他舉棋不定時,手裡的喇叭忽然被旁邊冒出來的一個人一把奪過去,他一轉頭,發現搶他喇叭的竟然是個秀氣小夥子,一臉要拯救蒼生的大義凜然。
程聲從秃頂手裡一把搶過塑料喇叭,他沒多想,隻覺得這趙主任說半天也說不到點子上,文化素質和動員能力皆堪憂,他又細細思考,發現自己十有八九是這圈人裡文化水平最高的那位,于是一身天降大任于斯人的使命感,昂着頭,沖喇叭清清嗓子,開始他慷慨激昂的演說。
“王立!我知道你是個優秀的人,你想想你們高中有幾百号人,你是第一,那是難得的幾百分之一的優秀!剛剛大家也說了,學費沒了大家夥就籌錢供你去,社會不可能讓優秀的人不到應到的位置!”
程聲喊的聲音太大,臨近末尾竟然有點劈嗓子,但他及時收住,按着印象裡老程常教訓他的說辭套路,繼續朝上喊:“北京有清華大學、北京大學、叫得上名叫不上名的雲雲高校,哪個都是你的踏闆!你往上一踩,從此以後平步青雲,錢這種身外之物和家庭矛盾都是屁!都是屁——”
他最後一聲激憤的“屁”字還沒喊出來,罐頭廠頂的王立忽然往前躍了一大步,這一大步踩在空氣中,他的身體輕盈地飛起來,像根輕飄飄的羽毛,世界一切紛争都與他無關,可很快他的身體就變得如同千斤重,幾乎一瞬間,他就像塊巨石轟地墜地。
所有人都下意識往後退了一大步。
程聲的喇叭還拿在手裡,最後一聲激動的演說字眼還卡在喉嚨,吐不出也咽不下,他難以控制自己身體随之而來的生理反應,瞳孔因為驚吓放大,呼吸在本就燥熱的夏天變得幾乎如同哮喘似的急促。
他眼睜睜目睹一個生命從起跳到墜落,前後不到半分鐘,一口氣便徹底消失于這世間了。
靜止幾秒後,周圍人轟然爆發出一陣“真的跳了”的驚呼,熙熙攘攘的人群開始躁動,那個劈路而來的秃瓢也傻了眼,滿臉驚恐地掏出口袋裡老版諾基亞,哆嗦着給醫院打電話。
救護車很快就趕來了,原本熙攘的人群一哄而散,程聲在人流中被擠得搖搖晃晃,他還沒有緩過來,他還覺得自己有點兒中暑,就快要暈倒之際腰上忽然出現一雙手。
張沉扶住他,隻是輕輕說了聲“走吧”就扶着他一起走向剛剛順手停在路邊的摩托。
他沒有對這場悲劇發表任何感想,但不代表程聲不想問,程聲有些暈眩,但還是忍着不适跟他跨上摩托後座,沒什麼安全感地緊緊摟住前面人的腰。
沒一會兒,引擎發動的聲音傳來,他們開得飛快,熱風不斷打在兩人身上,程聲還是沒能忍住心裡的那個問題,他靠在張沉背後問他:“為什麼?”
這句空蕩蕩的“為什麼”飄在空氣中,毫無落點,但張沉卻理解了,接住了。他專注看前面的路,思考了一會兒才說:“我們這種人自尊心太強是災難。”
“放屁!”
程聲對這句話反應很大,箍着張沉腰的雙手又收緊許多,腦袋還在他背後不斷蹭,一邊蹭一邊說:“我現在有點兒明白了。”
“明白什麼?”
“明白這座城市了。”
張沉不細究他說的究竟是什麼,隻“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可程聲想說得似乎很多,隔了沒一會兒他又開口了:“你想學樂器嗎?我教你彈吉他,我彈得不好,但基本知識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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