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聲音,都被吸收再黑漆漆的宇宙中,包括自己的心跳。眼前那點兒微暗的星輝,也終于離自己而去,原來,星星好似燈火,一個開關,就能收回所有的光明。再次看見光亮的時候,已經是兩天以後。鄒童緩慢猶豫地睜開眼,世界漂在水裡,晃悠悠的,他一時間什麼都想不起,眼神像被固定在前方有限的空間裡,那其實就是一堵牆壁而已……直到圓圓的腦袋,出現在他和牆壁之間。&ldo;醒啦?謝天謝地,你昏迷兩天……還,還認得我吧?&rdo;廖思成想是堵住水龍頭的木塞,拔開以後,什麼都順暢地流淌出來。鄒童早知道自己最近酒喝得頻了,就是在找死,但沒想到報應來得這麼快。他身上一點兒力氣都沒有,躺在床上的身體,好似隻剩一張皮。&ldo;今天幾号?&rdo;他的聲音沙啞低沉,牽扯出的疼痛和酸澀并不陌生,肯定是急救的時候插了呼吸器。&ldo;六号,&rdo;廖思成翻找手機的時候,已經有人回答,&ldo;禮拜五。&rdo;鄒童不用看也知道,那是江洪波的聲音,他果然在。&ldo;好點兒沒有?&rdo;江洪波走了過來,低身問他:&ldo;要喝水嗎?&rdo;嗓子火燒火燎,鄒童忍不住點了點頭。江洪波伸手去旁邊的櫃子上拿水杯,廖思成卻搶先一步,對他說:&ldo;還是我來吧。&rdo;江洪波象給什麼燙到,忙地縮回手,看着廖思成把吸管遞到鄒童面前,輕聲和他說:&ldo;不能喝多,潤潤喉嚨就行了。&rdo;這時候醫生過來檢查,鄒童完全忽略了醫生和藹的問話和征詢,他的眼睛情不自禁地看着他倆撤出了病房,站在外頭,聲音低低地,不知在說着什麼。剛剛江洪波縮手時皺眉的表情,并沒有錯過他的眼睛。(上)轉眼已經醒來三四天,廖思成幾乎不眠不休地陪在他身邊,不知ht那裡的安排他怎麼處理的,但是這人看他平常艮得一錐子紮不出血,心裡主意大着呢,就算是鄒童也說不動,便隻好任由他自己随便。他十幾歲未成年的時候,就開始把握自己的人生,現在不也混得有聲有色?蘇楊也經常過來,他和廖思成很處得來,有時候鄒童聽他倆小聲說着話,腦袋裡一陣陣糊塗,難以想象這會兒究竟是什麼光景,他因此會想起從前,周書博在世的時光,漸漸地,還會想起那晚的夢,想起江洪波孤零零的背影。廖思成那晚确實吓得不輕,跟鄒童說,連救護車電話都忘了,腦袋就隻記得911。好不容易把110撥出去,開口竟說英語,接電話的愣住,&ldo;還以為是外賓呢,嘿嘿,&rdo;現在鄒童脫離危險期,廖思成心情特好,&ldo;給你吓糊塗啦,你這個家夥,我那會兒就覺得自己也快心髒病了,&rdo;他一邊說話,一邊小心翼翼地削着蘋果,&ldo;你這些朋友真夠意思,感覺來得比救護車還快,而且什麼都熟悉,不用操心,真好……诶?你以前是不是經常犯病,他們都習慣了吧?&rdo;鄒童懶得跟他起哄,忍不住念叨他:&ldo;參觀的事兒吹了,美國也不回?你到底想不想好了?&rdo;&ldo;我請假了,多呆幾天不算什麼。那我還能把你一個人扔這裡?&rdo;&ldo;誰靠你了呀?&rdo;&ldo;你不用靠我,可是我得靠着你啊!&rdo;廖思成撂下這句糊塗話,沒有解釋,思維已經跳躍到新的話題,&ldo;我看過你病例,給美國的同學打了電話,他們說在美國不是什麼大毛病,做個小手術就能好,從你大腿根兒這裡插根管子……&rdo;說着,伸手比劃着手術流程,卻給鄒童一把打了開:&ldo;不做,早死早幹淨。&rdo;他心灰意冷地放出這麼一句,廖思成睜大眼睛看他,眼圈兒頓時發紅了:&ldo;你亂說什麼?&rdo;竟是生氣了似的,&ldo;這些渾話,别動不動就說出口,你能長命百歲的!&rdo;鄒童給他的激動逗得笑了:&ldo;我又不是王八,活一百年幹嘛?到時候,老得動不了,你給我端屎端尿啊?&rdo;&ldo;我給你端。&rdo;&ldo;放屁,到那時候,你還不是老王八一隻?&rdo;倆人都笑了。&ldo;兩隻做伴兒的老王八,&rdo;廖思成的手伸到他背後,輕輕給他揉搓:&ldo;躺了這麼多天,酸不酸?&rdo;江洪波走進病房,正看到這一幕,無奈梗在門口,低低咳嗽一聲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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