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陷入短暫的寂靜。
少女望着窗外一輪殘月,沉默良久,長長呼出一口氣。
“我這道子的位置該讓給他才是。”
“……”白袍青年仿若未聞,一言不發。
這話她說得随意,但他不敢随意置喙,道子是宗門的根基,涉及高層的決定,多說多錯,當作沒聽到才是最保險的。
少女覺得無趣,也收起玩笑的心思,“盯着他,尤其最近幾日,若有異樣馬上把人送去衛道院。”
“遵命。”他拱手應道,旋即又遲疑着開口,話語帶着幾分試探的口吻。
“屬下對今日之事的細節也大緻掌握了些,曹官祁之所以真正妥協,似乎是因為執事院的一封诰敕”
诰敕的落款是她的印信,話裡的意味不言而喻。
少女擡眸打量着白袍青年,神情有些好笑。
“對我的決策有什麼意見麼?”
“不敢,屬下隻是有些不理解”
“許裘。”她眼神一點點冷下來,擡手拍在書案上,輕輕撚起一卷墨漬未幹的宣紙。
“西舟渡城的事,你不會以為我不知道吧,四條人命,就為了一張莫名其妙的戶帖,你當衛道院是什麼地方?”
聲音淡漠不帶絲毫情感,絲絲壓迫感從少女周身一點點蔓延,仿佛将屋内的空氣凝結。
“屬下知罪,請大人責罰!”許裘躬身沉聲道。
少女眼眸微微眯起,“念在你叔父的份上,我可以當作沒看見,但你記住,若一輩子靠着祖輩的餘蔭,你也就止步于此了。”
“把我交待的事做好了,别再惹出什麼亂子。”
少女輕輕擺手,示意他退下。
白袍青年眼神閃爍片刻,最終還是道了一聲“告退”,面色凝重跨出書房,轉身輕手将門掩上。
階前月光如水,許裘立于屋檐下,望着即将墜入地平線的殘月,許久,忽然自嘲地笑笑。
他勤勉修行,力求事事做到最好,終于爬到如今的位置,但在道子眼中,自己隻是個倚仗祖輩的二世祖麼?
鎮江城遠郊。
又是一日天朗氣清。
平直官道橫亘于曠野之上,稀稀拉拉馳過幾駕馬車,行人三兩成群,怡然自得。
雲端之間,梁邑掐了個法訣隐去身形,繼而飛身躍下,尋了一處無人的荒草叢,一副剛小解完的模樣。
青羊宮距鎮江城上千裡路程,即便禦空而行也不是件輕松的事,可惜這幾日宗門那座往鎮江城的甲等雙向縮距陣出了些毛病,雖然能使用,但有被空間亂流絞成碎片的風險。
他又不是來賭命的,索性費點心思自己趕路了。
回到官道上,梁邑視線掃過四周,官道兩旁镌刻着辟邪紋,可驅散尋常妖邪,但鎮江城位居大魏腹地,妖邪之類本就少見,這綿延不絕的陣紋還真不見得有幾分效用。
辟邪紋成本不算高,但如此浩大的工程量,各項花費也是一筆難以衡量的巨資。
想到這,他搖頭輕笑一聲。
這類象征大于實用的面子工程,無論哪個世界都不在少數。
遠處高聳入雲的青灰城牆若隐若現,這便是江陵州府鎮江城了,大魏在陣道另辟蹊徑,鑽研的各類大型陣法在各州府都有應用。
其中便包括一類壓制修士的聖衍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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