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這一生中最大的幸運,莫過于在人生的中途,在最為年富力強的時候,發現自己的使命。”朱翊鈞擡手按在李時珍頭頂,沉聲說道。
李時珍虔誠的看着由綠皮渾身骨血構建的法杖。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
而李時珍選擇放下治病救人的衣缽,拿起法杖為大明耕種。
上士聞道,勤而行之。
中士聞道,若存若亡。
下士聞道,大笑之。
此刻的李時珍,甘願為這宏大的理想而死。
“李時珍,塞上民田少而軍地多。因循日久,俱為豪右所占。是以屯日益窘,軍日益貧。甚至當軍者無地,種地者非軍,豪強侵霸以肥家,公私因是而交困。”朱翊鈞緩緩收回手掌,對其說道:“今天下困厄,汝可願舍生而取義,立一個成聖之道。”
古往今來,凡是想要成聖的,無不作出驚世駭俗的壯舉。
四千年以降,糧食向來是重中之重。
而李時珍就是要在糧食問題上要作出斐然的功業。
解決這個纏繞芸芸衆生的終極問題。
但朱翊鈞也知道,大明的土地不是養不活這麼多人。
而是土地兼并的情況太嚴重。
尤其是邊塞。
這裡面的水可太深了。
如何讓朝廷不加稅負就能收到足夠的糧食,讓小民得以果腹。
李時珍感覺到自己肩上承載着重擔。
“微臣願往。”李時珍擡起頭來,直視皇帝。
“那你就去遼東吧,那裡的廣袤天地,大有作為。”朱翊鈞對其說道。
那裡有着漫山遍野的綠皮,可以随意由李時珍支配。
說罷,朱翊鈞徑直将這份法杖還給了李時珍。
直到李時珍的身影離去。
朱翊鈞伸手一揮,陶文龍突然出現。
“陶道長,麻煩你親自看顧一二。”朱翊鈞慵懶的靠在玉枕上說道。
陶文龍這些時日實心用事。
是時候給他加加擔子了。
陶文龍喜不自勝,一甩拂塵,撫須大笑:“此等造化之功,貧道感激還來不及,豈敢用麻煩二字,陛下厚恩,感激不盡。”
送走陶文龍。
朱翊鈞一轉頭直接望向馮保:“大伴,是朕親自動手,還是你自己來抹除方才的記憶。”
如何保守秘密。
将自己的一部分靈魂永遠割去,這種方式比死人更保險。
因為你永遠不知道,死人的記憶會在亞空間如何扭曲。
“老奴遵旨。”馮保隻恨自己為什麼管不住好奇心。
他一咬牙,舉起手掌,一掌印在天門穴上。
當時整個經脈逆行,靈能強行以新的方式排列。
等馮保渾身被汗水浸透,兩眼發白,一切有關李時珍的記憶都成為了空白。
馮保茫然無措的站起身來,捂住額頭。
他要幹什麼來着?
朱翊鈞滿意的點點頭,這種手段近乎于毀滅自己的部分靈魂。
已經和人道毀滅沒什麼兩樣了。
“大伴,下去吧,朕乏了。”朱翊鈞逐漸放松,困意止不住的上湧。
馮保條件反射般的答應下來,随後面色蒼白,腳下飄忽的離開了寝宮。
朱翊鈞緩緩閉上雙目,強撐的精神終于懶散的放縱下來。
帷帳遍繡雲紋,綴百果,使人入寝之時如在霧中。
為了讓皇帝睡的安心,睡的滿意。
來自琉球島的鲛人獻上的鲛紗羅帳,繡着海水紋配銀線玉蘭花。
在天光微亮之時,朱翊鈞好似如墜幻海。
紫禁城外卻火光沖天。
宮中的禁衛按照名錄挨家挨戶的搜查。
而巡城禦史則統領着兵馬司的兵士為他們收拾後事。
菜市場人聲鼎沸,絡繹不絕的囚徒被押赴刑場,等候處置。
其中隻有嘉善公主以身免,驸馬都尉許從誠的私藏甲胄的罪名,少不得分潤給了自己的子孫後代。
若是不出意外的話,這一支将就此絕嗣,隻等在至高天相會了。
而另一位倒黴蛋,戴鳳翔正披頭散發的被倒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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