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當官,你不被彈劾過,你都不能說你當過官,至少當的是小官,以緻于言官不屑來彈劾你!
事情的起因不複雜,那就是孟之祥截胡本應到西湖做事的一千五百名廂軍給自己的養豬場平整土地、建設豬舍、修建道路,以及做避署山莊等等,就被人告了。
宋朝廂軍名義上是軍隊,實際上做着築城、制作兵器、修路建橋、運糧墾荒以及官員的侍衛、迎送等雜活,還經常被長官私用,或者是“租給”民間豪族大戶們幹活,錢由長官收,廂軍薪水由國家付。
其中臨安府的廂軍多,事務更多,處于供不應求的狀态。
孟之祥獲得大筆的風險投資,需要人手,遂經過殿前司和步軍司的其他長官同意,将原本準備租給三位大戶陳氏、周氏和魯氏的各五百廂軍收了回來為已用。
即原本有一千五百名廂軍平分給三位大戶陳氏、周氏和魯氏去做生意的,現在暫時沒了。
三大戶并無租金損失,但生意趕不上,陳氏要用廂軍去清理河道,把屬于國家的河道和水塘裡的肥泥翻上來,放到自家的花田裡,沒錯,陳氏為臨安府供應花卉,國家慶典以及道路裝飾都用到他家的花。
周氏則是用廂軍去平整土地,開辟荒地,就是墾荒,整出新田地來種糧食。
魯氏也差不多,并為修路,實際上是墾荒準備用來種茶。
聽聞是孟之祥拿去的廂軍,本來是民不與官鬥,然而三位大戶既然在臨安府做了多年生意,背後有人,并不服氣。
正好禦吏王林來明察暗訪,三大戶就把孟之祥給告了。
但是呢,王林不能用挪用廂軍的名義去彈劾孟之祥,這樣也壞了規矩,會爆出大家都用廂軍做私事的幕後交易,對誰都不好。
他了解孟之祥在餘杭縣(注1)大量購進土地去做豬場還有開路和建避署山莊,那麼,王林就用上了“奸貪兇暴,滋攏地方”的罪名,套到孟之祥頭上,上奏折彈劾。
别看他是皇帝寵臣,外有史蒿之支持,内有參政陳貴誼幫助,王林說和孟之祥“碰一碰”,絕不含糊。
他認為孟之祥仗着自己是朝廷高官,對土地強買強賣,啟動工程,滋攏地方,餘杭縣則谄媚奉承上官,助纣為虐,也該一并治罪。
宋朝起,禦吏生猛!
名将狄青被言官強力彈劾,丢了樞密使的高位,賞識他的宋仁宗不忍心下旨,說狄青是忠臣,丞相文彥博硬梆梆一句“太祖豈非周世宗忠臣乎?”如此就斷送了狄青的前途,也斷送了宋軍未來的戰鬥力!
狄青起于微末,當兵時臉上被刺字,因功升為樞密使,實際上是宋仁宗對崇文抑武的祖宗之法的一個修正,文臣們洞若觀火,堅決抵制,之後的皇帝哪怕再欣賞武将,也不敢輕易去惹毛文臣了。
還是宋仁宗,想提拔張貴妃的父親為宣徽使,被包拯阻住,說得口水四濺,都噴到了宋仁宗臉上,結果張父宣徽使的事黃了,回宮後張貴妃問怎麼着?宋仁宗沒好氣地道:“你隻知有宣徽使,不知道有禦史包拯嗎?”
光宗朝,太學生俞古借雷雪交作,天有異象來指責皇帝私生活不檢點,光宗氣度不如仁宗,就要把俞古抓起來,流放遠方,然而,群臣不肯奉诏,硬扛着不處理,光宗無可奈何,最後,“事竟寝”,俞古沒受到任何處罰,不了了之。
太祖規定了與士大夫共天下,不以言論罪大臣,曆代宋皇都基本上遵守了這條規定。
皇帝都過不去台谏這關,孟之祥算什麼!
……
話說回來,王林也不是小人,他知道孟之祥要和餘禮部家中女郎結親,沒有橫加幹擾---當時孟之祥将餘禮部家中女郎的“草帖”置于神前暨祖先案頭上,蔔吉時,若吃上彈章,則不吉矣!
待到孟之祥完成訂婚後,王林才施施然上彈章,最終送到官家的禦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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