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簌簌,流影駁駁。黑影穿梭在破落的老廟裡面,左右不定,上下翻飛。
不知何時,一道鴉啼驚落一地紅葉。廟内之人停下手中活計借着點點月光向着門外望去。
初見,落葉紛紛,再見,鳥雀匆匆,終定格,人影綽綽。
“該死!”
本是心裡的吐槽,卻依舊是溜出嘴角,聲音雖小,但老廟卻也不大,方寸之地,猶有回聲。
門前的漢子耳朵動了動,眼神也由散漫變得閃爍起精光來。
“你是個聰明的人,也是個愚蠢的人,知道守在這裡等我。”
廟内之人幹笑兩聲,緩緩自陰影中走出,借着月光,先映入眸子裡的便是一對隐于前臂的亮刃。
漢子眼皮微眯。
“竟是個犀利的風格,與你偷雞摸狗的作為倒是不搭,敬你是條漢子,先讓你一刀!”
廟内之人挽了一個刀花,嬌小的身材緩緩隐退,尖銳的聲音幽幽的傳來。
“你也不似傳聞中那般,倒是個健談的人物,我就說一個冷冰冰的刀客怎麼可能擔得起一個俠字?哦,不對,現在該稱你——魔”
沒有預想之中的暴跳如雷,也無準備好的疾風驟雨。他将刀花又握于雙手,眼睛直直的盯着幾步外的漢子,冷汗随着漢子的動作,也在悠然劃過。
隻見漢子緩緩抽出長刀,頓時一股血腥味四散而去,舉起刀身彈了彈,陣陣暗紅飄落,逐漸顯露出些許猙獰,自腰間取出一角綢布,蘸了些許酒水,緩緩開口。
“小哥能否緩一緩?等我送了客人,洗了刀,再與你一戰。”
廟内之人微微點頭,隻是指關節卻在咔咔作響,泛着寒光的亮刃恨不得揉進手心裡面。
“好”
冷漠的聲音自空中散開,又驚起幾處聚鴉。雀落蟲息,一時間周圍隻有廟内輕促的呼吸聲。
心中這般想着,廟内之人卻不想等下去了。以速度為優勢的他,按着以往,十步之内便是他的主場,任何來犯皆為魚肉,生死存亡盡握于他手。然而今日,這不過數步的距離卻猶如天塹,又如刹那,仿佛遙不可及,又似瞬息之間。于是乎,他不想再等,不想生死由命。
隻是這一動他便是清醒過來,剛才諸多因素幹擾,他的頭腦已是神志不清,失去了一個獵手的冷靜,隻能轉換為莽撞嗜血的獵物。
小哥是誰?客人又是誰?自己雖然美貌猶在,但奈何時光最喜敗少年,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唱跳rap兩年半的籃球練習生了,如今雖說褪去了幾抹青色,卻多了一份橙熟,反而更有男人們雄赳赳氣昂昂的味道了。然而終究不再年少,小哥是稱不上了,倒是一句哥哥可以擔得起。
隻是可惜,可惜漢子回來的早,可惜自己收手的晚,可惜為人過于自信,可惜放風太過坑人。
金戈交擊,人影錯落。恍惚間他尋覓到一線生機——讓一刀!漢子客套的江湖規矩,卻是給了他一絲活路。隻有真正面對到這如狼似虎的漢子,他才明白自己孤身前來的可笑,出手那一刻他就感覺自己已無生機。但也算是殺伐出來的練習生,他懂得審時度勢,知道事不可為,而今殺人已是妄想,保命才是正當。
一刀刺出,他清晰的感覺出對面猶有餘力,這一刀漢子留手了。是的,客套的江湖話,漢子卻是實打實的做到了。可是,明明是自己動的刀,明明是自己先下的手,明明是自己有着速度與進攻的優勢。為何?為何?男人想不明白,也無暇去想這些與那些問題,身子借力奔着一側的層林中狂飙而去。
萬籁俱寂,鳥獸盡退。漢子推開身前的無頭屍身,搖搖晃晃的癱到石階上面,晃了晃腰間的黃葫蘆,吧唧吧唧嘴唇。
“小哥也是個有趣的主,身上該是帶了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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