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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頁(第1頁)

展翼沒出聲。&ldo;我剛看到的時候就被迷住了,這種組合雕塑,美感就在于要加上觀衆才成為完整的藝術品。&rdo;諾蘭此時穿着類似于校服,學生腔很重的襯衫西褲,還有灰黃色的背心,一條棕紅色的領帶,白色的皮鞋。頭發都染回去了,一頭黑發修剪整齊……這是他被鑒定出攜帶bn反應之前的樣子,大概也是他心目中自己真正應該存在樣子。展翼站在雕塑群的中央,回頭看着他,臉上依然沒有表情,沒有說話,沒有任何的感情交流或者語言交流,連眼神裡都沒有任何的溫度,隻是看着諾蘭。諾蘭和他對視,開口,&ldo;當你的身份不同,走進來會有不同的心情,藝術品也會表達完全不同的感情給你。&rdo;&ldo;當我的生活完全沒有變,走進這裡,隻覺得雕刻技能鬼斧神工。&rdo;諾蘭說得不緊不慢的,&ldo;但是當我被發現攜帶bn病毒,一無所有再走進來的時候,發現這些雕像簡直面目可憎。&rdo;展翼沒說話,靜靜聽。&ldo;你看這些臉上帶着悲天憫人神聖樣子的家夥,像不像那些街上的路人?&rdo;諾蘭問展翼,語調卻是平緩,&ldo;你知道不穿衣服的人和穿了衣服的人,有什麼區别麼?&ldo;展翼依然沒開口,不過諾蘭似乎也沒指望跟他對話,繼續自說自話,&ldo;這些衛道士最熱衷的就是在自己穿着衣服的情況下,嘲笑沒穿衣服的人,一方面指責你不知廉恥,一方面又要表現得自己很高尚,很有同情心,可誰不知道,等他們脫下衣服,和被他們指責的對象有什麼區别呢?&rdo;展翼并沒有很注意聽他的說話,他察覺到,似乎四周圍有一些些騷動,有什麼人正在靠近,數量還不少。&ldo;但是等到今天我再走進來。&rdo;諾蘭仰起臉,張開雙手挺起胸膛深呼吸,&ldo;我感覺這些臉孔再也不可惡了,這些也不是讨厭的路人了,是天上的神明,他們憐憫我,給了我第二次的機會,對我恩寵有加。&rdo;說着,諾蘭伸出手指着展翼,&ldo;所以說,這個世界神明給人類最大的恩寵不是與生俱來的擁有,是失去以後在擁有。&rdo;等諾蘭說完,展翼終于開口,&ldo;你bn好了沒有我是不知道,不過腦子壞得很嚴重。&rdo;諾蘭愣了一下,笑了,&ldo;你還真是沒有一點點浪漫感,你有愛過什麼人,或者被誰愛過麼?&rdo;展翼拿出一副手铐扔到他眼前,&ldo;回安全中心。&rdo;諾蘭一擡手,做了個無可奈何的姿勢,&ldo;我知道你見我重歸自由重新過上原本的生活很不甘心,不過你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我是bn攜帶者。&ldo;展翼有些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目光随即掃向一旁,那裡是一個黑暗的門洞,後邊似乎是走廊。&ldo;你真覺得神明憐憫你才會有這次機會?&rdo;展翼平靜開口,&ldo;你覺得你有這個價值?&rdo;諾蘭微微皺眉,看着展翼。&ldo;我見過無數bn攜帶者,在病發的時候連人的形狀都不能完全地保存。&rdo;展翼道,&ldo;你的情況,應該是有人給你注射了藥物。&rdo;諾蘭要開口。&ldo;有沒有注射,你自己知道,我不感興趣。&rdo;展翼拉了一下槍栓,似乎換了顆子彈,&ldo;你對這件藝術品誤讀很嚴重,神明從來不憐憫人類,憐憫是人才有的感情。&rdo;展翼話說完,對着牆洞的方向連開了機槍。&ldo;嘭&rdo;一聲,一個巨大的黑影摔了出來,倒地……是一直碩大的變異赤魉。黑色的血液流出來,流進了地面的紋路縫隙之中,順着地勢蔓延開來,竟然是一副樹形的圖畫,就如同不斷往外擴張的血管一樣。諾蘭忽然伸手一捂胸口,他感覺到心髒&ldo;通通&rdo;地劇烈跳動了起來,每一下膨脹就好像要爆裂開一樣,血脈膨脹,而收縮又好像無法呼吸……情緒被調動了起來,有些癫狂的沖動。諾蘭抓緊胸口,想盡量控制它的跳動。&ldo;果然還是有時效性的,可惜了。&rdo;這時候,從漆黑的牆洞後邊,緩緩走出來了一個人。展翼擡頭看他,大魚麼……這人穿着一身古怪的墨綠色條紋西裝和西裝褲,帶着一頂奇怪的禮貌,整張臉和手都塗了厚厚的白色粉末,五官看不太清楚,雙眼的眼眸是暗紅色的,眼線很重,特别是黑色的下眼線,嘴唇也塗成了白色,整張臉看起來像一個假面。他走出來後,看着手腕上的手表。展翼清楚地看到他胳膊上有半個紋身‐‐奴隸紋身。微微皺起眉頭,展翼知道‐‐這條依然不是大魚,隻是跑腿的,可能比諾蘭有利用價值一些而已。&ldo;副作用顯現的時間比預期的要早。&rdo;那人搖了搖頭,看諾蘭,&ldo;你果然潛力有限。&rdo;&ldo;什……什麼意思。&rdo;諾蘭此時感覺到了全身都和心髒一樣,一脹一縮的難受至極,最後他蜷縮了起來。&ldo;不過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rdo;綠衣人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地擺了擺,&ldo;意外的驚喜。&rdo;諾蘭蜷縮在地上,超乎想象的痛苦讓他的十指抓着地面,地上的血迹不知道是他在流血,還是地上的壁畫在流血。展翼從風衣口袋裡拿出了一個注射器來,扔到他面前。諾蘭仰起臉,此時,他的嘴角和眼角已經開始流下黑色的血液。諾蘭握着胸口,看着地上袖珍的注射器。這種注射器他見過,他自己都有一個,隻是扔掉了。在被鑒定出bn攜帶那一天,安全中心的人就配了一個給他。這是一種新型的血液急凍劑,安全中心的人告訴他,一旦在沒人幫助的情況下bn病毒突然發作,就用這注射器紮自己一下。到時候,體内所有血液都會急凍,随即連身體也會被凍住。這種藥劑,是一種理論上的延緩藥劑。雖然安全中心的人保證說一旦身體處于急凍狀态,會被永久封存在安全中心的冰庫裡邊,等到以後bn的解藥研發出來後,會為他們集體解毒并且解凍,但諾蘭從來沒相信過……這種話,誰會相信?誰知道會被冰封多久?是日後一起解凍,還是永遠封存,亦或者直接将屍體處理掉,反正他是沒人關心,一無所有的存在。&ldo;啊!&rdo;諾蘭的思緒還如同沸水一樣不斷翻滾,身體也如同達到沸點以上,開始炙熱,他看到手背上的皮膚,已經開始龜裂開來。展翼皺眉,&ldo;注射!&rdo;諾蘭伸手抓向急凍劑,這時,就見那綠衣人蹲下來,看他,&ldo;聽過什麼叫鳳凰涅槃麼?&rdo;諾蘭微微一愣,抓着急凍劑的手就不動了。&ldo;等你這一輪痛苦熬過去,你就會徹底恢複了!&rdo;他的語言帶着某種誘惑力,就如同惡魔的引誘一樣,在劇痛和不甘之中的諾蘭聽來,比任何話都有吸引力。&ldo;他騙你的。&rdo;展翼的聲音比起那如同蜜糖一樣甜蜜引誘來,冰冷而毫無味道,像是插進心髒的刺,讓他的劇痛更加痛。諾蘭仰起臉,望向展翼。展翼和他對視,冰藍色的眼眸依然沒有感情沒有溫度,但不知道為何,諾蘭感覺劇痛,竟然緩解了一些。有一些畫面,在諾蘭眼前突然開始閃回,他看到了數的眼神,曾經出現在這短暫的一生裡。最初,全世界看他的眼神有很多種,疼愛、羨慕、嫉妒、仇恨、迷戀……等等,這個世界是如此的精彩又豐富,而他看世界的眼神隻有一種,就是高高在上的優越感。但是等他的世界被bn病毒所颠覆,那些眼神都消失了,沒有了疼愛、羨慕、嫉妒、仇恨或者迷戀,在他的周圍,隻剩下了别人高高在上的優越感,以及無盡的自卑。直到今晨的那一刻,他感覺他的人生重新精彩起來了,回來的路上,他見到了好多好多人,大家開始重新關注他,那些眼神又都回來了,各種各樣,比原先更加的豐富。諾蘭一直覺得展翼太可恨了,他是唯一一個不同的人,他的眼神從來不變,無論是什麼時候,沒有憐憫,沒有厭惡,也沒有喜好。在滅頂的痛楚襲來那一刻,諾蘭一把抓住注射器,用最後一絲力氣,紮入了自己的手腕……沸騰的血液似乎突然停止了流淌,火熱的溫度急速下降,身體開始冰冷,并沒有痛楚,相反的,痛楚消失之後是一種解脫的感覺。諾蘭擡頭看着展翼,張開嘴似乎想說最後一句話,但急凍劑在瞬間已經将他凍住,他趴伏在地上,像是已經死了,也許在某種意義上,他真的死了,因為bn的解藥什麼時候能研發出來,誰都不敢保證。四周有短暫的安靜,像是喧嘩的鬧劇之後突然降入冷場,如同諾蘭的一生,短暫而又讓人啼笑皆非,唏噓不已。唯一的安慰就是,理論上,希望還存在。……&ldo;嗯。&rdo;綠衣人摸着下巴很感興趣地問展翼,&ldo;這小孩還真是沒什麼主見,不過奇怪為什麼他會聽你的不聽我的呢?明明我的條件更誘人一些。&rdo;展翼擡槍,二話不說,扣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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