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大,你有去過很多地方嗎?
“或者說,有你想去的地方嗎?”
我望着窗外,眼前揮不去曾經和他在城市喧嚣中擁抱的畫面,浮光掠影。
他和我大概都是那種渴望自由的風中人。
“以前想去看極光,現在嘛,可能更想去看看沙漠,或者海底。”
他手上一頓,有些意外。
“極光的話,差不多每年的7、8月的時候北極圈有極夜,你可以去挪威的峽灣看。
“沙漠的話,以撒哈拉沙漠為例,可以選擇有團期的時候,報名在那邊露營,看漫天繁星。
“至于海底,普通海域的潛水大多數人都可以嘗試,但深度超過100米的海底,最好要有專業的潛水員陪同。”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像冬天透過斜陽照在冰川上,讓人無端發暈。
“但這些都需要有充足的準備,例如去沙漠,提前備好gps,水和吃的,多備衣物,以防水土不服,氣候的變換,等等。”
我聽着他侃侃而談,仿佛那些地方他都去過一般。
但事實上,我們一樣都沒去過。
我們隻是毫無計劃、毫無目的地在這個世界上苟活。
對未來無知無覺,隻是随着大部隊向前,能看到什麼風景,便期盼着能看到什麼風景。
就像春日的河豚,秋日的大閘蟹,盡管春去秋來,它始終都會在合适的季節來到你的餐桌,讓你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但在這個浮躁的時代,能和你一同去看風景的人,實在太難遇到了。
我望着他,有一瞬間的失神。
“唔,既然你想去,那我想了想,沙漠吧,那裡比較有趣。”
“你決定了嗎?”
“嗯。”
“什麼時候?”
“明天。”
他開車帶我去了附近小鎮的沙漠,距離我們居住的地方約3小時車程。
路途說不上遠,但也說不上近。
重要的是,他并沒有提前預訂酒店,仿佛隻是心血來潮,要同我一起去往那裡。
我們在路途中找了家民宿,小店開在路邊,風夾雜着沙塵撲打在我們臉上。
也不知道是沙子還是月亮。
房間很簡陋,夜裡我坐在窗邊看月亮,耳邊隻有蟲鳴和遠處呼嘯的風。
他洗完澡,從浴室出來,頭發還在滴水。
“明天什麼時候走?我衣服沒準備夠。”
“不用準備,衣服我有。”
他擦着頭走到我身邊,将窗簾拉開,月光下,裸露的手臂顯得尤為白皙。
“你手臂上的疤,是以前幹架留下的?”
他點頭。
“以前家裡窮,不想在家浪費時間,所以很早就出來打工了,那時候……被老闆混吃混喝,不給錢,還不讓走,所以……”
他頓了頓,沒繼續說下去。
混吃混喝,不給錢,也不讓走。
我望着他手臂上的疤痕,隻覺得像這樣的惡人,活該被砍斷手腳。
他注意到我神情,淺淺笑了一下。
“往者不可谏,來者猶可追。”
“以後不會了。”
我望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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