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六幫兇
十六挑明(上)
燥哄哄的人聲戛然歸于平寂,訓練室裡本來就不大穩定的室内氣溫也悄麼聲地落到了中央空調預設的标準溫度線下面,補充供暖的嘯音響動陡然拔高,空氣亂流橫沖直撞地擠壓着風管通道,嘶聲叫嚣地盤踞在頭頂。
姜赫宇這句一語中的還含含糊糊地沾了點兒異國他鄉的味道,尾音不标準地上挑,淡寫輕描地撥開了曹利安那句并不高明的故意挑撥,不輕不重地在屋子裡一衆因為千鈞一發的死亡威脅而一時拎不清頭腦的冤大頭們的腦殼上敲了一敲。
這千般疑惑萬般混亂的,刨根問底追尋溯源,本就不該是一再獨自承受了諸多針對設陷以至于險些遭受謀害的邵桀一力承擔。
然而争執既起,牽挂着面子拉扯着人心,沒什麼人願意為了這三兩分鐘不到的無故遷怒認錯低頭,哪怕是眨巴着眼睛回過味兒來臊得臉紅脖子粗的溫夕,也被一旁默不作聲的人群淩空架在那兒,不知道該不該出頭表态地抿住了嘴角。
江陌稍微擰轉了一下被箍得死緊的手腕,撩起視線不解地注視着身前拗成了一根電線杆的邵桀,正猶豫着要不要詢聲開口,餘光卻瞥見了本該職責所在站到人群當前的徐沐揚一把薅住了眺着這滿屋子一觸再發有點慌張忙亂的霍教練,示意着他稍安勿躁地眨了下眼,随即揣起胳膊張望着這遍地稀碎的僵持場面,不着痕迹地挑了下眉梢,若有所思地把視線投落在邵桀那張隐而不發的側臉。
沒聲沒響地沉沒在漩渦中心的邵桀總算仰起腦袋,奮力地破開了令人窒息的水面。
他遲遲吾行地松開了攥握在江陌手腕上的指尖,有些吃力地扯開了還死死捏着溫夕衣領帽衫的李澤川,慢條斯理地抹開扽平了小孩兒領口上皺皺巴巴的一團,轉頭沉悶地壓了口氣,越過重疊遮擋在視線跟前的工作人員,漠然地看了一眼幾乎遮掩不住臉上那丁點兒幸災樂禍的曹利安。
“跟蔣唯禮有争執在先……這件事大家有目共睹,我也沒有刻意隐瞞,不過這段時間确實因為這些跟蔣唯禮有關的意外狀況給隊伍招來了不少……本不應該發生的麻煩,還誤打誤撞地牽扯到了一些——私人恩怨,差點兒牽連程梓也遭受危險。真要說起來,這些問題也确實都是由我而起,我在這兒跟大家……也跟程梓,道個歉。”
邵桀稍微一頓,耷垂着視線看向瞬時間内疚得眼眶通紅一片的溫夕,輕聲呵歎:“不過簽約在drg這個隊伍的合同申報手續還挺麻煩,再怎麼說,也得等到這個賽季結束徐星宸才夠年紀提到一隊名單,到時候如果需要轉會或者解約,還得勞煩徐經理霍教練,咱們也算好聚好散。”
“說什麼呢邵桀,這事兒本來也不是你——”
霍柯聽見這話頭發都快炸開,聲音喊到半道就被徐沐揚薅緊了後脖領勒啞在嗓子眼兒,後半句話又被懵了一瞬的李澤川心急火燎地撈起來:“不是,邵桀,你這話不是埋汰我跟陶方嗎?!三年前蔣唯禮那混蛋就因為感覺你對他有威脅,夥同那狗屁經理整出多少幺蛾子?先是你莫名其妙的背鍋去了hrg,後來陶方又因為他胳膊差點兒都廢了……緊接着就是我,罵了他兩句在飲水機旁邊待了多長時間?要是這麼說的話,這找茬兒報複的事兒也跟我們倆有關,要是你因為那孫子一句話就要走,你讓我跟陶方怎麼辦?!”
李澤川這三兩句話幾乎快把曾經當年的小小“三劍客”跟蔣唯禮之間那些個心照不宣的陳年積怨和盤托在大家夥兒跟前——他這人性子直來直往,為這麼點兒藏着掖着的受制于人一無所知地憋屈了快三年,如今一朝一股腦兒地吐露攤牌,喉嚨裡忽然就沒出息地哽了一瞬,不輕彈的眼淚都快飚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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